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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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燈光透過層層枝椏已經十分微弱,那抹身影也是桃色的,且一動不動,乍一看并不真切。 猶豫片刻,杜霰抬腳走進桃花林,朝深處的酒案走去,隨即聞到一陣濃郁的離支仙酒香。 沿著花徑一路走,前方伏案的身影越來越清晰。也許是聽到腳步聲,那身影忽然動了,埋在臂窩里的頭抬了起來。 是葉遙。 杜霰屏住呼吸,停下腳步。 葉遙一時未發現杜霰的到來,只是睜開迷蒙的雙眼,打量起身邊的幾株桃花,而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一聲“師尊”堵在喉嚨口。 酒案上擺放著兩壇離支仙,正是白日里杜霰放在他案上的那兩壇,其中一壇橫臥著,顯然已經見底,另一壇已被拆開封泥,一旁的酒杯盛滿一抔醇郁的月光。 他在喝離支仙。 似乎喝醉了。 杜霰向前走了一步,葉遙終于察覺到來人,抬頭看過來。 夜風吹過,燈影凌亂。他瞇起雙眼仿佛想看清楚來人,最后放棄似的身子一歪,仍舊靠回案上,朝杜霰一笑。 他抬起袖子,懶懶招手:“這是哪家的仙子,過來讓我瞧瞧?” 杜霰愣住。 葉遙的聲音有些黏膩,帶著絲絲離支仙的香甜,漫不經心。杜霰不由自主走到他面前,彎下腰,讓他看得更清楚。 但也許是燈光太暗,也許是葉遙醉得不輕,他還是未能認出眼前的人,只緩緩伸出手,修長的指節停在杜霰面前。 花萼燈影在他臉上輕輕搖曳,葉遙的指尖攀上他的鼻梁。 冰涼的觸感令他不由得一顫。 但只是一瞬,手指便隨即分離,葉遙悶笑,拈起案上的酒杯懶懶道:“方才還在可惜,花路深處,無人伴我白螺杯,沒想到便有謫仙踏月而來,實在是我的榮幸。不知可否賞個臉,陪我喝一杯?” 杜霰盯著葉遙。 見眼前人不為所動,葉遙繼續道:“仙子可知這是什么酒?當真不與我一同暢飲?”他舉起酒杯,對著杜霰身后的明月念道,“離支仙,是何處?巷陌頭,沽家路。醉攜好夢倚闌眠,狂借清風登月住——” 語調拖長,悠揚婉轉。 念完,葉遙抬起眼瞼,眸中朦朧的水光更盛。 “仙子怎么不說話?”他問。 杜霰躲過那雙眼神,目光垂落,案上只有一個葉遙喝過的酒杯,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一味拿著空酒杯敬杜霰。 一直等不到回應,葉遙又神色恍然,道:“仙子金貴,必定未曾親自斟過酒,我來替仙子斟酒?!?/br> 說著他捧起酒壇,給自己那空酒杯倒滿離支仙,再端起來遞給杜霰。 杜霰沒有接,依舊盯著葉遙。 葉遙伸長手,卻始終夠不到。他淺嘆,撐著酒案跪起來,拖了衣擺繞過酒案挪到杜霰面前,嘗試把手中的酒喂到杜霰口中。 然而衣擺過于不便,他突然被絆住,踉蹌了一下。 “小心?!倍碰绷⒖谭鲎∷?。 杯中酒灑出大半,潑在杜霰的衣袖上,酒杯連同花瓣滾落,葉遙整個上半身跌入杜霰懷中。 酒香彌漫開。 葉遙費力嘗試起身,杜霰卻忽地箍住他。葉遙抬頭,額頭擦過濕潤的嘴唇,卻恰巧被那雙唇瓣捉住,落下一片柔軟的吻。 林中起了沙沙的風聲,那片吻一觸即分,如蜻蜓點水,小心翼翼。 葉遙頓了頓,又一次嘗試起身,卻被杜霰再次箍住。這一次,杜霰也不知為何竟升起莫名的沖動,抓著葉遙手臂的那雙手力氣過大,仿佛要將人捏碎,惹得葉遙身體微微抖了抖。 這一抖,沖破杜霰的第二次克制。 前額處重新落下第二個吻,這次的吻比上次要深,雖還是小心翼翼,卻顯得更加從容。 風聲過后只剩寂靜,葉遙沒有再動。 兩個人的衣角已經被雨水滋潤過的春泥沾濕,杜霰無暇顧及,緊繃全身,抱住懷里一動不動的人。 “原來……”他沙啞開口。 從前,他與師尊再近的距離,也只是額頭與額頭相貼。而今夜,他才真正以另一種更深的方式感知師尊的額頭。 ——是這個滋味。 第19章 壞了!徒兒心懷不軌 等到一輪彎月升得老高,葉遙才從桃花林中走出來,踉踉蹌蹌走回臥房。 他的酒醒了,徹底醒了。 路邊立著一座石燈,他不得已停下來扶住燈壁,回想起方才發生的事情。 晚飯后他回到臥房,見桌上放著兩壇離支仙,是杜霰送過來的。他拎著酒在小院里尋了尋,未見到杜霰,于是不再等,獨自進了桃花林,坐在案前小酌。 不知不覺,一壇見底,另一壇也喝了大半,他漸漸醉了。 其實他并沒有完全喝醉,雖然腦子是暈的,視線是模糊的,但當那抹淺露草色的身影出現在桃花林中時,他還是能認得出那是杜霰。 只不過他仗著自己酒醉,膽子也大了些,酒興一起,便惡向膽邊生,想做一些禮法之外的事情。 杜霰長得很好看,身形高挑,那身淺藍色的衣裳更襯得通身清秀翩然,俊朗如玉,遠遠走來時令人驚為天人。于是不知怎的,葉遙突然起了興致,想趁著酒勁出言調戲調戲他。 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也不做其他出格的事。就這么開心一回,明日一醒,說不定自己什么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