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后，天色已暗，走廊外頭的日落像是被誰用手掌揉碎，碎金色的光撒進教室，照在沉予安靠著窗邊寫作業的背影上。

    蘇念笙拿著筆記本，站在他桌邊停了幾秒。

    「沉予安，你今天的數學筆記……可不可以借我抄？」

    他沒抬頭，只是聲音低了點：「昨天的我也借你了?！?/br>
    「我抄得很用心啊……」她眨了眨眼，微微彎腰，視線落到他的習題上，指尖不經意碰到他桌緣。

    沉予安筆一停，終于抬頭看她。眼神淡淡的，但聲音壓得很低：「你的問題，不是抄筆記能解決的?！?/br>
    蘇念笙一愣，嘟囔：「你管這么多……」

    男生忽然伸手撐住桌緣，身體向前壓了點，語氣不明：「我當然要管。你的事，我都想管?！?/br>
    沉予安的手仍撐在桌緣，指節因用力微微發白。他逼近的氣息帶著熟悉的薄荷味，混著窗外飄來的桂花香，讓蘇念笙不自覺屏住呼吸。

    「跑什么？」他扣住她后退的手腕，拇指擦過她跳動的脈搏，「不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筆記本啪嗒掉在地上，露出內頁邊角密密麻麻的「K大」字樣。沉予安目光一頓，忽然松開她蹲下身。蘇念笙倒抽口氣想搶，卻被他轉身擋住。

    「建筑系歷年分數線？」他指尖點著她娟秀的筆記，念出旁邊那行小字：「『要追上他的腳步』……這個他，是誰？」

    蘇念笙耳尖瞬間燒起來。她猛地撲上去，膝蓋卻撞到桌腳。沉予安皺眉接住她，兩人踉蹌間撞上后墻的鐵柜，震落一疊舊考卷。泛黃的紙張紛飛中，她發現自己被他牢牢護在懷里。

    「……你早就知道了？」她聲音發顫，盯著他領口第二顆鈕釦——那里別著枚小小的K大?；?。

    沉予安沒回答，只是從書包抽出本筆記推給她。翻開的扉頁上，是她初三時寫的愿望清單，第三條被紅筆圈起：

    和沉予安一起看K大的銀杏。

    「你當年塞在我化學課本里的?！顾讣鈸徇^那行字跡，「我把它和推薦信放在同個檔案袋?！?/br>
    窗外最后一縷碎光消失的瞬間，蘇念笙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有些心事，他一直都知道，也一直放在心上。

    沉予安望著她，語氣輕得像是一場緩慢的沉溺：「所以你說，我怎么可能不管？」

    教室只剩他們兩個人，空氣卻像灼熱的煙，滲進每一吋肌膚。蘇念笙幾乎不敢看他，卻又忍不住垂下眼，盯著那本泛黃的筆記。

    「你……早就決定好了嗎？」

    「嗯。從你塞給我這本筆記那天開始?！钩劣璋驳托?，眉眼間是少年難得的坦率與炙熱，「我只是在等你跟上來?！?/br>
    她咬了咬唇，聲音細細的：「那我現在……算不算追上你了？」

    男生沒說話，只是慢慢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不夠?！?/br>
    那個聲音太輕，卻又像是落入心臟的引信。蘇念笙的指尖發顫，想推開他，卻又不自覺抓緊了他的衣角。

    「予安……」

    「嗯？」

    「我會考上K大的?！顾Z氣前所未有的堅定，仰頭直視他，「然后和你一起，在銀杏落下的時候——牽你的手，光明正大的?！?/br>
    沉予安看著她，片刻后，伸手輕撫她的額發，像是鄭重承諾般點了點頭。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蘇念笙。我等你，走進那條滿地金黃的校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