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黑屏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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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將那個銀色小盒放在書桌上。 盒身在臺燈下泛著冷白的光,像一個沉默的見證者。 他坐了許久,指腹貼著盒蓋,靜止不動。那一刻,整個房間只剩鐘表滴答作響,仿佛連空氣都屏住了呼吸。 終于,他解開那圈黑色絲帶,一層一層,像是在拆封某個不能回頭的結。 U盤插入電腦,屏幕隨即亮起。沒有音樂,沒有開場,只有照片,一張接一張地跳了出來。 第一張,是個模糊的監控截圖。 一個女孩被推下樓梯的瞬間,身體懸在半空,校服裙擺揚起,頭發在重力下散開,仿佛下一秒就要墜入深淵。樓梯上方站著幾道模糊的身影,面部雖被馬賽克遮住,卻能清晰感受到那高高在上的冷漠。 第二張,是江小梨。 她被五花大綁按在地上,嘴角掛著血,裙擺撕裂,裸露的大腿上布滿抓痕。她的眼神空白,無聲地望向鏡頭,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那種徹底的失控與無助,像一根鈍刀,慢慢割進陸硯的心口。 他指尖一抖,差點沒握住鼠標。 他幾乎是本能地點開了視頻。 昏暗晃動的鏡頭中,倉庫的天花板在滴水,水滴砸在地板上,沒有背景音,只有死寂。雜物堆成一團,墻角浮著塵,風一吹,畫面像散開的粉筆灰。 江小梨被捆著扔在地上,雙手反綁,嘴角破了皮,血混著灰撲在下巴。她腿上一道紅印刺眼,裙擺像被人粗暴拉扯過,斜掛在膝蓋處,遮也遮不住。 另一個女孩在她面前,被人拽著扔在地上,四肢亂蹬,嘴巴張大成撕裂狀,像在尖叫。幾個穿著校服的男生圍著她,模糊的面孔像鬼影,在暗處蠢蠢欲動。 那不是欺凌,是一場獵物展示會。 江小梨沒有動。 她低著頭,背緊貼墻壁,雙腿死死并在一起,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那眼神——像一塊凍透的玻璃,碎了卻沒有聲音。 她仿佛不是被嚇住的,而是早已知道逃不掉。 她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朝鏡頭看一眼。 像是知道這一切遲早會發生,也知道——不會有人來救她。 畫面停頓那一秒,他整個人僵在椅子上。 黑屏驟然襲來,卻像一塊巨石狠狠砸進他的胸口。他盯著屏幕,沒有動作。 仿佛有一道鋒利卻無形的東西,從屏幕里緩緩伸出,扎進他的心口,冰冷、綿長,無從閃避。 他猛地閉上眼,耳邊一陣劇烈耳鳴——像火車沖入隧道,轟鳴帶著遙遠而鈍重的回聲。 回聲里,是那些他曾無動于衷地路過的瞬間,一幕幕砸進大腦: ——冬天的醫護室外,他轉身離開時,門縫里透出微光。 高大的身影站在病床邊,壓著一個昏迷的女生,頭發垂落,臉側朝外。 他沒有推門,沒有停步,只覺得“管別人感情事太煩”。 ——游泳池邊,他遠遠站著,看幾個女生將另一個人推入水中。水花濺起,淹沒掙扎的聲音。 他不想聽,轉身離開。 ——圖書館外,有人說“她被鎖廁所了,也不敢吭聲”。 他戴上耳機,調高音量,把這一切關掉。 現在,他全都記得了。 那些被他隨手掃過、懶得插手的“麻煩”,如今像倒灌的冷水,從頭頂一直灌到心底,灼得他發麻。 電腦屏幕黑得像個無底洞,把她整個人吞沒,也把他拽了進去。 可黑暗中,江小梨的臉卻慢慢浮現。 她站在cao場邊,對他氣喘地笑。 她跳下蹦極臺,撲進他懷里。 她坐在琴前唱《流年》,聲音輕柔,像要被風吹散。 陸硯緩緩抬手,手背貼住眼睛,骨節發白。他喉嚨緊繃,像堵了一口永遠咽不下的愧疚。 他曾以為自己做得足夠好,足夠保護她,足夠克制、沉穩。 可他沒想到,在她最孤立無援、最屈辱的時刻,他就在門外,卻什么都沒做。 他路過的是暴行的邊緣,而她墜入了真正的深淵。 陸硯站起身,忽然一腳將椅子踢翻,木頭撞在地板上,聲音在夜里炸開。 他捂著臉,站在黑暗里,像要把自己沉進無邊夜色。 陸硯站在黑暗中很久,連燈都沒開。 電腦早已黑屏,空曠的房間里只剩硬盤轉動時微弱的電流聲,像夜色深處的一根細弦,被人一直繃著,快斷了。 他沒有坐回去,也沒有再看一眼那段視頻。 指腹緩緩抹過書桌邊緣,像在試圖確認什么,又像在一點點恢復平衡。風從窗縫里滲進來,吹亂他額前的碎發。 他睫毛一動,終于睜開眼,轉身,從書架最上層抽出一個小型金屬密碼盒,摁下指紋識別,打開。 盒中只有一部獨立頻段的定制手機,漆黑無標,只有左下角燙金的一枚“六組”徽章,代表著他私人權限的最深部分。 陸硯將手機打開,通訊錄干凈得只剩幾個首字母。他撥通其中一個,接通那頭的人似乎早已守著。 陸硯語氣極輕:“檢索江小梨的全部校園記錄,含網絡、線下、影像交叉比對?!?/br> “……收到?!?/br> 他頓了一秒,補了一句:“另外,把‘孟胡櫟’、‘清瀾’、‘陳安語’這叁個人的社交鏈、家庭背景、過往記錄全拉出來。越舊越臟的越要看?!?/br> 對方停頓半秒,像是被這幾個名字刺了一下,低聲應下:“是?!?/br> 陸硯沒再說話,只是緩緩合上手機,手指扣住蓋板,骨節發出細微聲響。 他盯著黑屏良久,忽然輕聲道:“……我不會再看第二遍?!?/br> 不是對那段視頻。 而是對她——無人在意、孤立無援的那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