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杜莫又磕了一個頭,“奴才好些日子未能在太后身邊服侍,此乃其一。奴才自作主張,此乃其二?!?/br> 太后眼睛微瞇,“你以為哀家身邊離不得你嗎?” “是奴才離不開太后照拂?!?/br> 太后盯了杜莫半晌,終是松口,“聽說你在掖庭受了不少刑,養好傷再來服侍吧?!?/br> 像這樣姿容上乘,又通才學的太監便是在宮里也不多見。她大半輩子圍著一個男人張羅,現下自然想著兩個看得順眼的人在身邊伺候。 他報復那宮女的理由她也知道了,的確是那宮女造謠生事在先。 況且那宮女還敢利用皇子,罪不可恕。 至于杜莫,她用得順心,倒并非不能原諒。 杜莫深知再要養傷,他的位置就真得被旁人占了。 他再次叩首,這次起身的幅度略大了些,微微露出半個手掌,“請太后寬心,奴才絕不會誤事?!?/br> “起來吧?!碧罂匆娝稚蠋€想著伺候,心里的怒意更消了幾分。 伺候她的姑姑年紀也漸漸大了。 自幼貼身跟著她的侍女就剩這么一個未曾出嫁,一直跟在她身邊。 她也不忍她勞累。 所以宮里大小事宜許多都是由杜莫經手,他這一離開由旁人代勞,總覺得不夠妥帖。 想到此處,太后表面雖還泛著冷,但心里已是徹底揭過此事。 了解太后的杜莫自是能感覺出來太后的松動,遂恭敬起身,站到太后的身側。 他忍著疼痛服侍到太后睡下,安排好執夜的宮人,才得空回去上藥。 “師父,您這手壓出血痕的地方還是包一包吧,好得快些?!?/br> 杜莫將涂上藥的手收回來,打斷了小太監包扎的動作,“不必,裹上會影響活動。這等小傷,算不了什么?!?/br> 他并未逞強。 這跟他過去受過的傷比起來的確不算嚴重。 他長到少年時,周圍的男孩開始長胡子、長喉結、聲音變得粗獷。 唯獨他什么都沒有。 他們一開始打趣嘲笑,后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趁他如廁時扯開他的衣物查看。 他反抗一回,兩回,無數回。 后來不知什么時候演變為排擠和暴行。 杜莫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過錯。 他學會壓低聲音說話,甚至刻意用過藥物,差點被毒啞。 或是將唇周一圈抹得黑乎乎。 他企圖讓自己變成正常人,同時另換了一家私塾。 即便噩夢和驚懼仍然時時纏繞,但他相信總會好起來。 不過……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最后擊垮他的會是家里人。 父母晚年得了他這個獨子,他天閹一事于他們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父親的冷眼嫌棄,母親的委屈憋悶,無疑比外人的鄙夷更傷人。 杜莫被迫一碗碗藥下去。 那些藥有時會讓他心跳如雷,整夜睡不著,甚至有時上不來氣。 他可以為了父母的期許忍耐。 直到他們硬逼著他娶一房進門,杜莫知道屆時只會多一個受折磨的人。 所以他干脆選擇進宮。 到一個他們永遠不可能干涉的地方。 他進宮的年紀算是比較大了,很多太監都是很小便長在宮里。 所以他剛進宮時,也沒少受欺負。 宮里不像外面,打幾拳頭就能了事。 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 但他已經不怕了。 至少他們不會再把他當成異類。 他不用想太多,只要竭盡所能往上爬就行。 小太監聽到自家師父的話,只好默默收了布條。 “對了師父,內侍省那幾個背后搞動作的老家伙,今兒個又偷偷見了一面?!?/br> 杜莫嘴角掛上一貫的弧度,“瀕死之掙命遠比赴死更痛苦?!?/br> “就怕大皇子那邊……” “大皇子?”杜莫嗤笑,“他本就是坐收漁翁之利,死的是鷸還是蚌,對他而言沒什么區別。況且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會再妄動,除非他想徹底觸怒圣上?!?/br> “鷸蚌?可他不是沖著師父來的嗎?” “前慮不周,后有大患,謀者不會只為自己設一條路。我出事只是最好的結果,至于內侍省那幾個,手里比我還不干凈,他本來也沒打算留。 先君臣,后父子。你以為他敢支使忠于圣上的人嗎?不過是因為這幾個本來就已經犯下大錯,快被圣上舍棄罷了?!?/br> 小太監越聽越覺得冷汗掉一地。 這些大人物的腦子里到底有多少道彎啊…… 第177章 蕭韶安認錯 未央宮。 荷露看著跪在外間的蕭韶安不忍道:“娘娘,大皇子已跪了大半日,再這樣下去只怕會傷了膝蓋留下病根?!?/br> 皇后輕按疼得發脹的太陽xue,“讓他進來?!?/br> 荷露走到外間,“殿下,娘娘請您進去呢?!?/br> 蕭韶安起身走進內室,復在皇后面前跪下。 “起來?!被屎蟮穆曇羲迫?。 蕭韶安略一猶疑,終是聽命起身。 皇后看向自己唯一的兒子,發現他腿上的動作已有些遲緩,固然是心疼,卻只當是看不見。 蕭韶安雖未滿十四,但完全直起身子比皇后身邊的荷露還略高出一寸。 儼然已是玉質金相的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