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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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施撇撇嘴,虧她還夸蓮香聰明呢,明明也是個笨蛋,比零星笨,不,比錢衛還要笨。 蓮香額角的青筋都露出來了,放在往常,她一言不合是一定要和洛施吵起來了,但在這種時候,她還是有點分寸的。因而,她只是搶過了洛施手上的毛筆,蘸了蘸墨水,又把人給擠走,“你要畫誰?我來畫給你看?!?/br> 洛施先是不肯,又被蓮香揪著袖子低喚了好幾聲,這才磨磨蹭蹭的走回了矮桌前。 她瞥了一眼那個還是低垂著頭,不知這邊發生的鬧劇的鬼魂,鬼使神差的道:“你畫一個時夫人給我看看?!?/br> 時夫人?蓮香頓了頓,手持的狼毫筆停在宣紙上,筆尖的墨水不慎滴落,在紙上暈出了痕跡。 “你不是見過她嗎?”洛施見她沒動,抱著手臂說風涼話,“你不會是不會畫吧,那還搶我的筆做什么?!?/br> 這句話……帶了些微孩子氣,蓮香斂起心里的新奇,終于下筆。 蓮香擺弄筆的動作游刃有余,好比她拿著玉簫敲打怨鬼,一看就知道對此不會生疏。 可不嗎?少爺少時不知抽了哪根筋,逃了不少學堂的課,零星是個醉心武學的呆子,關鍵時刻頂不了用,她不得已扮了男裝,才能替少爺應付夫子的課業檢查。 洛施的手背在身后,握在手里的玉簫閃了閃亮光,她不服氣的拍著簫身。 法器太有靈性也不好,氣人的時候是真氣人。 就在她氣呼呼的和玉簫較勁時,蓮香已經將筆放置好,同時吹干了墨水,面帶無奈的將畫好的畫遞給洛施。 以后她不僅要防著洛施吹簫,還要防著她動筆。 洛施接過一看,畫上的人眼神深邃,鼻子挺直,嘴唇飽滿,掛著淡淡的微笑,耳畔垂下玉珰,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長裳,腰間系著一條細細的絲帶,仿佛隨風輕揚著。 高下立判。 但比起對比兩幅畫的繪畫技術,洛施更體會到了一點了不得的東西。 她畫的是低眸愣神的鬼魂,蓮香畫的是風韻猶存的時夫人。 是兩個人,卻是同一張臉。 蓮香見洛施跟沒了魂兒似的,捧著那幅畫又走向外間,她不明所以的也跟著跑,難得自戀了一回,“我畫的有這么好嗎?” 洛施在前頭搖了搖頭,卻不是對她的,緊接著強行拎起無精神的怨鬼,另一只手里捏著的畫都快要糊到她沒有實質身體的臉上了,“這人你認識嗎?” 怨鬼張了張嘴:“我……” 洛施笑了笑,“別開玩笑,你已經死了?!?/br> “死?”怨鬼的語調很生硬,她捧著那張畫紙,又重復地咀嚼著那個字。 死? 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個男人逼過來的身影,還有她無望的喊叫。 畫面一轉,一尺白綾掛在頭上,女人不顧身邊孩子的啼哭,平靜的閉上了眼。 這似乎是她所熟悉的,她潦草又痛苦的那一年。 鄔凈秋的眼神忽而清明,但在洛施的視線里,那個怨鬼,竟是流下了血淚。 鄔凈秋緩緩開口:“這是我的jiejie?!?/br> -------------------- 第44章 梁上燕(七) ============================= “我是鄔凈秋,她是鄔凈慈,是我的孿生jiejie?!?/br> “孿生jiejie?” 不得不說,就算洛施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還是呢喃著這個詞語嚇了一跳。 鄔凈秋的怨結在此,這么說來,眼前這個怨鬼日日看著時蒼夫婦兩人相處。 洛施再一抬眼,眼神里就帶了點異樣。 她摸著下巴,干笑了兩聲:“你如今已經死了,成了鬼魂,只是怨結未消,重回了人間?!?/br> 要想鄔凈秋主動說出自己看到的一切,還得慢慢來。 鄔凈秋默了默,“我從醒來之后,就一直在這個房間?!?/br> 這就是承認她的怨結在此了。 洛施一聽,老毛病又犯了,故作語重心長:“那你可知,你的身體已經虛弱至極,到了連鬼都做不成的地步?!?/br> “我知道??墒俏也桓市?!”鄔凈秋咬唇,端的是楚楚可憐的姿態,“憑什么作為受害者的我飽受折磨,最后只能選擇一死了之,而施暴者能夠安心于世,坐在官位上十數載!” 洛施瘋狂眨眼,對面人的怒氣席卷出了莫名的勁風,一襲白衣,再配上那雙血瞳,可不就是個活脫脫的來索命的厲鬼嘛! 蓮香全程看著洛施自言自語,她忽然感受到刮來一陣風,縮了縮胳膊,湊得離洛施更近了些,又不自覺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真是奇怪,這個房間被封得這么嚴實,竟然還能有風吹進來。 倏然,她想到了什么,咽了咽口水,死命的戳著洛施:“……怎么陰風陣陣的,洛施啊,是不是時大人的鬼魂被你叫出來了??!” 要是時大人的話,她不僅不怕,還會夸洛施辦事辦得好!但若不是,呵呵…… 她怎么有種不祥的預感—— 洛施的嘴角不住抽搐,她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呢。 不過,她是沒工夫去回蓮香的話了,洛施瞥了一眼里間的方向,試探著道:“你說的這個人,是時蒼嗎?他昨晚就已經死了?!?/br> 她只能感受到鄔凈秋此刻的情緒,但對方的腦內想法,她一概不知。 如果她的怨結是因為時蒼,是因為死后仍舊放不下仇怨,那么,在時蒼被殺后,她的身體開始虛弱,濁氣消弭,這就能解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