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吃飽喝足,痛意沒那么明顯，他有點困,沖桃決懶懶扯了下嘴角，笑容是冷的。

    桃決把這種表情理解為了某種耀武揚威。

    “長陵剛才和你說什么了？”

    “無可奉告?！?/br>
    雖然告訴他和朝長陵的談話并不如何愉快也行，但元秋就是不想說，故意用揶揄的口吻道：“這么在意，你自己去問問她不就行了？不過你多半也不敢?！?/br>
    “你……”

    桃決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怒意，很快又換上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來到他跟前笑道。

    “元秋，你也只能趁現在和長陵說說話了，等我拿到梧桐神木以后，你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br>
    梧桐神木是煉器的上好靈材，而且可以被魂魄觸碰，桃決現在的確不能拿元秋如何，可一旦他拿到用梧桐神木煉造的武器，就是一縷魂魄，也可以強行干涉人世——殺了元秋，讓他徹底從這世上消失。

    “從再見到長陵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想，到底要怎樣才能把她留在玄一宗?！?/br>
    “她是來參加斗法大會的，大會結束，她一定會離開，而我卻只能被禁錮在這個地方……那怎么行呢？我不愿意投胎轉世，也不愿意與她分別?！?/br>
    他都那么認真地說了，他不恨山塵真君，他們還可以回到從前，朝長陵卻一點也沒松口。

    所以桃決剛才突然想到了一個新的辦法，讓她能長久留在這里的辦法。

    那就是元秋。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長陵現在的興趣，的確在你身上……明明你最后搞砸了，還搞得那么狼狽，為什么呢？”

    桃決不是在疑問，只是自言自語：“果然還是因為你這張臉嗎？畢竟你也只有這身勾引人的本事，沒了這些，你還剩下什么？不就只是個空殼廢物嗎？”

    元秋宛如被戳中心事，自虐般地冷笑：“是，可惜她日日跑來看我這個廢物，也不愿和你多說幾句話?！?/br>
    “那是因為長陵還在猶豫！”

    少年被這話激沒了笑意，聲音陡然抬高，一張臉漲得通紅。

    “她還在猶豫……猶豫到底該怎么對我而已！”

    “她想讓我轉世投胎，我不想，而且我也已經不能再邁上奈何橋。所以，我必須把她留下來，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先殺了你?！?/br>
    桃決忽然笑起來，目光灼灼地看他。

    “有一天，你死了，死得很突然，長陵一定會留在玄一宗弄清你的死因，而我會陪著她，溫暖她，然后讓她永遠查不到你是怎么死的?！?/br>
    這就是桃決的辦法。

    元秋雖然覺醒，但瘴氣根本不受他支配，反而沒日沒夜地在體內橫沖直撞地折磨著他。

    他還是那么無力，只要在這個混沌中，他就什么都干不了。

    “所以，你也只能趁現在得意得意了，等我拿到武器殺了你……”

    “那你還不趕緊？”元秋抬眸道：“殺了我?！?/br>
    那雙望向他的眼睛幽暗麻木，漆黑的底色中沒有亮光，就好像一灘早已靜止的死水，不用太陽怎么曬，自己就會先干枯消亡。

    “你以為我在嚇唬你？”桃決想從他臉上看到畏懼的神情，沒能如愿，皺眉道：“我可是說真的！”

    “那你來啊?！痹镄α?，那微微上翹，又薄又紅的唇角透著一抹癲狂，又像是絕望，干脆利落地說：“殺了我，快點，我等著?！?/br>
    他相信只要死亡，胸中這股折磨他的痛楚肯定也能隨之消失。

    桃決最終陰著臉離開了小境界，外頭的大雪沒有要停的意思，等到日落，肯定會堆積起來，可這些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就算腳踩在上面，雪里也不會留下一絲他存在過的痕跡。

    這就是他和她的距離，永遠無法縮短的距離。

    既然無法縮短，那只能讓它保持，確保這段距離不會有再被拉長的機會。

    桃決可以去到化雪峰的任何地方，所以他沒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山塵真君。

    黑袍男人正坐在山林涼亭中，面前桌上擱著一方寶劍，那也是一把神劍。

    曾經朝長陵和山塵共同闖過一個小境界后得到的機緣——兩把上古神劍。

    桃決記得，朝長陵拿了封石神劍，另一把就歸于山塵真君。

    她那時回來把神劍給他看，眼中難得露出淡淡的笑意，還開了個玩笑。

    “看來我離成為修真大能也不遠了?！?/br>
    因為之前做過那個約定，這話在桃決聽來就不止是字面意思那么簡單，他撒嬌似地問：“那我以后可以仰仗你了？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會優先保護我？”

    “當然?！彼菚r回答。

    桃決想著往事，回過神，已經來到涼亭內，山塵真君慢條斯理地偏頭看他一眼，又低頭擺弄拇指的玉扳指。

    他只好開口：“我想拜托真君一件事?！?/br>
    “‘讓我解脫’……這種要求可不行?！?/br>
    “我知道，我不會再說這種話了……”

    桃決分明剛才還氣焰囂張，現在卻縮著肩膀，想起曾經那些痛苦的往事，克制不住聲音發顫：“我來這里是想問，真君能不能把通向化雪峰的路堵??？”

    “為何？”

    “真君應該早就察覺到長陵有在進出那個小境界，我覺得不該讓她和元秋再有接觸，萬一元秋哪天被救出去了呢？”

    這只是其中一點原因，通過這些年的觀察，桃決隱隱猜到元秋對于山塵真君而言，似乎是某種很重要的‘道具’，如果道具不見了，他會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