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幽骨寒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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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白衣黑發約摸十五六的少年正坐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晃蕩著兩條腿,聽到動靜他很快地把臉轉過來。這眉眼如畫的少年在看到來人后咧嘴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明媚清亮得就連透過窗欞溶進來的金陽也黯然失色。 輕巧地從桌上躍下,他如瀑的長發泉瀉般直懸到腳踝。蹭到老人面前看了一眼竹箕里的甘蔗,他繼而抬起頭,一雙含笑的眼明亮若有光。 “我們阿籬又給我弄到甘蔗了,哎喲我真是愛死你了!” 少年一出口我就愣了一下:總覺得,他這對長輩說話的方式有點…… “別鬧?!卑⒒h佯怒地說了他一句,但語氣里是無法掩飾的寵溺。 “阿籬,今天沒叫我陪你,出去時可有不小心摔倒?”少年蕩漾著笑意的聲音里聽不出幾分關切,幾分玩笑。 阿籬輕笑:“我這老婆子就算眼瞎了,走過千遍的路還是不會出岔子的?!?/br> 什么?她那一雙氤氳著水汽的眼睛竟是瞎的?剛剛她對著我笑的時候我竟是一點也未察覺。 “好了,你也消停會兒,家里有客?!卑⒒h轉過身來對我報以歉意的一笑?!皩Σ黄鸢」媚?,這兒沒什么好茶,就只有最普通的茶葉?!?/br> “沒關系,不必麻煩?!?/br> “怎么行?”阿籬笑著離開了。 轉眼間只剩我和那少年,適才還熱絡的氣氛驀地消弭。 他啃著手中的甘蔗,半垂的眼里退去了暖意,只余疏離和傲慢。而此時安靜的空氣中,我漸漸聞到一味奇異的冷香,幽渺,卻撩人。 半晌他才開口,語氣冷淡:“瞿墨讓你來的?” 起初便能感應到他身上流轉的蔚然仙氣,如今從他稱呼瞿墨的方式來看品階自是低不了……沒想到竟是這么一個愛黏長輩的孩子。 “嗯,”我掏出袖中的白玉環,“是這個東西吧?!?/br> 他分出一只握著甘蔗的手理所當然地朝我伸過來。我沒說什么,將白玉環交到他手里。 他拿過去對著光瞧了瞧,收好后便毫不客氣道:“你可以走了?!?/br> 面對這道直截了當的逐客令我權當沒聽見:“我需要確定自己是不是送對了人?!?/br> 他聞言瞥了我一眼,一邊嘴角微微揚起:“沒送錯,我就是馮霜?!?/br> 幾束淡淡的陽光下他全身兀地透出一股涼意,面上當即像被刺了一般,我下意識地側了側臉。待重新看向他時,只見他雪白的袖上不知何時停了一只體形頗大的飛蟲,而他本人此刻臉朝著窗外并未察覺。 我走過去伸手剛要觸到他的袖子,他卻忽然警覺地反身過來將袖子重重一抽—— 蟲子當即飛走?;靵y間我不小心碰到了他寬大衣袖下的手臂。 一瞬間只覺幾近要凍傷人的寒意自指尖飛快向上躥,所經之處體內溫熱的血液驟然變冷……幸而它的勁道止在了肩處,而即便如此我也覺得自己整條手臂凍得都快要失去知覺了—— 這是怎樣一種冰寒徹骨啊。 “別隨便碰我!”馮霜猛地退后兩步,將身后幾件器物也給撞了下來。 噼里啪啦砰砰! 此刻他眼里洶涌的情緒就像碧波大海上突然掀起的風浪,之前漂浮的晴光盡數被撕得粉碎。 ……他這是怎么了?僅僅只是碰了一下而已,而且我的損失比較大不是么,為何倒是他看起來如此暴怒?不過從他防備的姿態來看,除了顯露無疑的尖銳之外似乎還有隱藏在表面下的不安。 “馮霜,怎么了!”發出動靜的下一刻手里還端著茶的阿籬便很快沖了進來,一雙眼四處環顧,表情是不可言說的緊張。 “阿籬……”在看到來人后他立時斂去了周身豎起的刺,肩頭輕輕松懈下來,而后眸光一閃像是捕捉到什么細節,他復又著急起來,飛快跑到阿籬面前握住她的手: “阿籬,你又把自己燙傷了!我明明說過讓你別再做這些事的!……疼不疼?” 他熟稔地接過寬大的茶盤穩穩拖在一只手上,同時垂下長長的睫,如待珍寶那般小心翼翼地吹著阿籬手背上的燙傷。阿籬這會兒也恢復了平和,只安靜地笑著。 一個美麗的少年,一個溫厚的老人,兩者依在一起竟并不顯得違和,飄著浮塵的暖陽中我仿佛看到疾馳的光陰在擦過他們身側的時候慢慢棲落下來,一點一點壘成歲月參差的墻,將他們圍在中央…… 我在旁邊站了一會兒,隨即上前幫忙接過了馮霜手上的茶盤。 他回過頭朝我一笑:“謝謝?!?/br> “不客氣?!?/br> ——然而,他眼里并沒有半分笑意。 之后馮霜和阿籬便到田里工作去了,我一個人坐在桌邊靜靜喝茶。因為方才的事心里尚有些亂,在放茶杯時一不小心就濺了些汁水在衣襟上。 我苦笑,取了袖中的帕子來擦,幾番扯動竟將無弦放在我這的那只紙符鳥給蹭了出來“啪”一聲掉在桌上—— “他模樣十五六,穿著一件寬綽的素袍,頭發長及腳踝……” “他是天上織夢的神仙,因化仙不久年紀尚輕,時不時會因為無聊跑到凡界去。雖是隔三差五的也不稀奇,但這次他呆在凡界的時間有些太長了……” “他原本是西天圣境中生于溟瀾野的一朵夢骨花。此花外形繁復華美,氣味冷凝惑人,為至陰至寒之物,須謹慎對待……” 憶及此我不由感慨:這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頗為唏噓地拿起桌上那只紙符鳥,我走到敞開的窗前將之放飛。 vvv 此時的蒼穹一眼望去并無壯闊之感,或許是被這田間裊裊的炊煙給柔化了,顯得綿軟而親近。掛在天際的一輪太陽這會兒也斂去了周身的鋒芒,只泛著柔和如水波的金光。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如此安靜專注地仰望天空。 兒時和阿娘住在河濱的小村里,我常常會看到鄰居的孩子坐在自家高高的門檻上雙手捧臉入神地望天,大大的眼睛里倒映著藍天云影,有時還會有彩色的紙鳶和潔白的飛鳥。 我不知道為何平日里嘻嘻鬧鬧的他們能沉下心做這種事,在那時的我看來這是特別無聊且浪費時間的。我從小便憧憬大千世界,腳下的土地即使再完美對我也沒有吸引力,反而是那些我視線無法到達的遠方始終深深牽引著我。我一次又一次跑出家門奔向未知的地方,緊張困惑卻又幸福滿足,仿佛我命中注定是不需要“安定”這種無趣的東西的。因此,我無法讓自己坐下來好好看一看天,那也許會把我逼瘋。 然而現在,我坐在茅舍前看著頭頂這片不曾在意過的藍天,呼吸不經意間便隨著漫游的閑云輕緩下來,心境也是意想不到的平靜安寧。 ——也許安定的滋味也不錯,總比流浪要來得悠閑舒服。 正在這時,一個硬物突然毫無征兆地砸到懷里。低頭一看,原是只裝著谷粒的布囊。 “幫我喂雞?!?/br> 我循聲抬頭,馮霜就站在身旁,這個角度令他清泠的眼神看起來更具睥睨的意味。 “自己喂?!?/br> 他索性不理會我,轉身徑直走向屋旁用兩根粗麻繩掛起的草編吊床。傾身斜倚上去,吊床發出一陣輕微的吱呀聲,晃蕩幾下便穩住了。 我嘆了口氣,一邊沒勁地朝眾雞撒谷子,一邊時不時往他那邊瞧幾眼。 馮霜本就生得十分纖弱,他偏偏還要穿一身寬大的袍子。此時因他躺著衣袍顯得更是寬落松散,伶仃的鎖骨和雪白的肌膚掩映在垂下的黑發間,真真是…… “你老看我干嘛?”他不樂意了。 “沒看你?!蔽易鲗W⑽闺u狀。 “女流氓?!?/br> “……”這熊孩子! 然而沒過一會兒—— “喂?!?/br> “……” “喂?!?/br> “……” “喂,那邊的!” “干嘛?”我無視這家伙大半天,終于還是煩不勝煩地應道。 “你還準備在這里待多久?” 果不其然,這會兒他又要趕我了。但我還得在這等無弦過來,于是隨便想了個借口搪塞道:“阿籬出去了,讓我好好照看你?!?/br> “她又上哪兒去了?”他的聲音明顯繃緊了一些。 “早上她趕集去給你買甘蔗結果沒買成菜,只得這會兒再去唄?!?/br> “哼,她真以為自己這么多年熟練得不會再摔了,要是哪天出事——呸!開玩笑,不出事不出事……” 我將已經空了的布囊放到一邊,無語地看著他躺在吊床上指天畫地。 “我說,你知不知道現在有人在到處找你?” “……原來你和無弦是一伙的?”他停住了,轉而看向我。 “一伙什么的……”對于這個說法我有些汗顏,“算了。你怎么知道是他?” “唔,”他換了個姿勢趴在吊床上,垂了一條手臂在外面漫不經心地點劃著一片躺在地上的枯樹葉?!皼]什么,不過每次都是他來找我罷了?!?/br> “他這么忙,為何不讓別人來?” “是我親自指定他的。除了他,我不跟其他人回去?!?/br>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 “不必奇怪,他和我……是同類?!?/br> 他瞥向我,若有深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