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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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賽:“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眞說,“昨晚在唐古大壩,核心處理器的接口進水,接觸不良,后面我就不能再訪問存儲器了,而且球體的內部也不長眼睛。所以我不知道?!?/br> 他說:“也許是在唐古大壩,她幫我擦干處理器的水漬的時候,也許是今天在葉爾察,換能量塊的時候,反正她一直在我里面各種鼓搗,誰知道呢?!?/br> 他的語氣平淡,聽起來比東曼雅大陸北部倫林山脈上的白雪還無辜。 “行。你可真行?!眴藤愓f。 w悠悠地說:“我的殼裂了,進水了,又看不見自己的內部,連飛都不會,他們能指望我怎樣?我只不過是一顆被她背在身上到處走的破球而已?!?/br> 喬賽:“我估計臨時決策委員會肯定會對這件事啟動調查程序,你得寫個報告了?!?/br> “我剛剛已經寫完了,”w說,“一共五十四頁,綜述了這件事的起因,經過,我做出的各種判斷和判斷的依據,包括接口接觸逐漸不良時的所有訪問記錄。充分證明我沒有說謊?!?/br> 虛擬的房間旁,屏幕上,各種數據正在不停地涌動。 喬賽看了一眼,納悶:“那你現在在忙著干什么呢?” “看書,”w揚揚手里的書,回答,“還在安排黑井今晚的晚飯。晚飯時間快到了?!?/br> 第69章 黑井比裴染想象中還要大得多。 這座地下城市, 和地堡世界鼠道般的陰暗洞窟迥然不同,規模宏大,深色的穹頂極高,并不覺得太過壓抑, 白蟻窩般頂天立地的建筑群密密麻麻, 讓這里看上去像一座真正的城市, 只是建筑風格略顯奇怪而已。 外面已經入夜,黑井內卻亮如白晝, 穹頂上安裝的照明設備灑下冷白色的光。 這座城市像是沒有竣工,路都沒完全修好, 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的,時不時攔著施工中的牌子。 不過也許是因為從來沒有人想過, 有一天懸浮車會不見蹤影, 能順利到達黑井的只有跑在地面上的古董車。 越靠近城市中心, 完工的情況 越好, 裴染透過車窗, 遙遙地看到了一大片開闊的廣場, 廣場四周都是高樓,其中一座大廈上,有一塊尺寸大到驚人,頂天立地的虛擬顯示屏。 屏幕上, 輪番播映著一個個同樣巨大的人像。 裴染在其中看到了自己。 她的三維立體形象在大屏幕上緩緩旋轉, 旁邊打出她的“英雄事跡”,還有一行醒目的字: 【聯邦一級勛章】 裴染默:聯邦真大方, 說發勛章就發勛章, 她本人完全不知道。 她的三維人像在上面滴溜溜轉著,她自己此時卻被關在一輛嚴實的裝甲車里, 只能透過狹小的車窗看到外面。 押送裝甲車的,是一隊全副武裝的聯邦士兵,不止帶著武器,全身從上到下還都包裹著一層透明的膜。 薄膜不斷流淌著炫彩光暈,像層肥皂泡一樣,看起來應該是某種特殊的隔離服。 這么大的陣仗,應該都是因為她體內的那些瘋癲態融合體的綠光。 裴染現在覺得沒有那么難受了。 她摸了摸手腕。 剛才進入黑井南入口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在她的左手手腕上,扣上了一只紅色的手環,看著和她的黑手環有點像,不過手環帶不是彈性的,而是不能拉伸的硬膠質地,上面有個卡扣。 裴染輕輕拉了拉,卡扣是鎖死的,打不開。 就在手環箍上手腕的瞬間,體內的所有綠光,包括秩序態的綠光一號二號和三號,還有那些發瘋似的到處亂竄的瘋癲態光點,突然一起蔫了。 是對綠光有抑制作用的手環。 戴上后,確實舒服了不少,頭暈惡心的感覺減輕了很多。 此時裴染的心思,更多的是在好奇這座地下城市。 從入口開始,她就直接被送上了裝甲車,一路經過防衛森嚴的幾重門后,裴染隱隱聽見了外面的軍人彼此說話的聲音。 這確實是個能出聲的地方。 好幾天沒有說過話,聲帶像是早就忘了它的功用,保持沉默變成了習慣。 裴染試著開口。 “黑井?!?/br> 嗓音聽起來怪怪的,而且像是有后遺癥一樣,耳膜里傳來自己的聲音,莫名其妙地覺得音量大到嚇人,心臟一陣緊縮,不由自主地砰砰狂跳。 三秒鐘過去,什么都沒發生。 裴染又低聲重復了一遍。 “黑井?!?/br> 她又在心中叫:“w?” 裴染已經理順了思路。他的良苦用心,裴染全都明白。 他說過,黑井要求他立刻返回,有些人還在擔心她變異,不太希望她進入黑井。 所以剛剛在飛行器上,他才故意沒有躲開ct122的槍口。 炸毀金屬球,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金屬球還在的話,無論他是對抗命令,陪她留下,還是真的離開她返回黑井,存儲器在名義上都是屬于他的東西。 她扣下球身上攜帶的存儲器,跟黑井談判,就是偷走存儲器謀求自身利益的惡人。 但是球炸了,還是客觀地,與她無關地炸了,她就立刻搖身一變,變成了保護和拯救至關重要的存儲器的英雄。 他這一炸,把自己從兩難的境地解救出來,也把她穩穩地送上了道德的制高點,進入黑井變得名正言順。 這顆破球想得好多。 金屬球應該只是他控制的機器人,他對黑井發生的一切那么了解,十有八九,他的主體就在黑井,不知還能不能收到她腦內發出的信號。 耳邊久久沒有回音,裴染繼續望向車窗外。 黑井的路上,來來往往的幾乎都是身穿制服的軍人,車也全是軍車,漆著軍綠和沙土褐迷彩的隱蔽色。 裴染忽然看見了一輛純黑色的古董車。 這輛與眾不同的黑車從后面超上來,與裝甲車并行,不過裝甲車立刻減速讓道,讓它超過去了。 居然可以讓軍車讓道,裴染忍不住趴在車窗上,努力往外瞧。 那輛黑車的車門上,漆著一個明顯的標志——一支三個花頭的鳶尾。 乍眼一看,三個花頭長在一根花莖上,就像一把豎起來的叉子。 這圖案看著十分眼熟。 裴染想起來了,式歌冶的黑皮本子上,封皮的里側,就印著和這個一模一樣的金色標志。 她心中發寒,再盯一眼車子,那輛車迅速地開到前面去了。 很快地,又有一輛一模一樣的黑色古董車跟著超了過去,只是車身上沒有漆那個三頭鳶尾的標志,緊接著又是第三輛。 第三輛古董車的后座車窗忽然緩緩放下來了。 一團火一樣的紅發映入眼簾。 裴染飛快后退,躲開小窗,心臟咚咚亂跳。 是海珀。 跟著式歌冶的那個對金屬球的結構了如指掌的專家。 紅色的頭發,濃黑的眉眼,絕對是她,裴染不會看錯。而且她旁邊坐著的,就是被裴染拉了一下,瞬間卸掉機械手臂的鷹爪男。 式歌冶已經死了,他們幾個怎么會到黑井來了? 而且來得這么快,幾乎和她乘夜海七號過來的速度一樣。 海珀的目光剛剛落在中心廣場的大屏幕上,她的三維照片正在上面緩緩旋轉。 他們一定能認出她。 路上的恩怨,居然帶到了黑井。 更可怕的是,w曾經說過,式歌冶身份很特殊,在聯邦公民資料庫里都查不到他的信息,現在看來,坐在第一輛黑色古董車里的人,身份一定也很特殊。 不知道三頭鳶尾的標志意味著什么,一定來頭不小。 可惜w不在,不能問他,如果有他,這種問題立刻就能得到解答。 三輛黑車很快就超過裝甲車,開走了。 裝甲車離開中心廣場,駛入一條街道,繼續向前,終于來到一座壁壘森嚴的大廈前。 大廈底部有一層高而透明的防護墻,同樣質地的大門緩緩開啟。 防護墻內,一隊武裝士兵馬上迎上來,如臨大敵,握著武器,每個都用炫彩的“肥皂膜”從頭包到腳。 有人把車門打開了,裴染從車上下來。 肥皂膜后,士兵們的一雙雙眼睛都在看著她,他們謹慎地跟她保持著距離,仿佛她下一秒就會變成怪物。 大廈門口,有個黑發的年輕女人從臺階上下來。 她身穿軍裝,看肩章是中將軍銜,身上沒有那層隔離的“肥皂膜”,腳步匆匆地往裝甲車這邊過來。 有人立刻上前一步,好像在低聲說:“中將,安全起見,不能再往前走了?!?/br> 她在幾步外停下來,看向裴染,冷峻的眉眼里多了點微微的笑意。 “裴染是不是?我叫宋晚。歡迎來到黑井?!?/br> 聽別人開口說話的感覺十分怪異,裴染望著她沒出聲,只點了下頭。 宋晚接著說了句更長的話:“維納元帥在忙著,讓我過來接你。你暫時在隔離中心住一段時間,我們會給你安排專門的醫療小組,希望能控制住變異?!?/br> 她頓了頓,又說:“那枚存儲器,現在可以交給我了嗎?” 裴染從口袋里取出那枚小存儲器。 有穿著隔離服的士兵過來,接過存儲器,交到宋晚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