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裴均并不喜歡這樣喧囂的環境,音樂聲、餐具碰撞的響聲,以及拔掉酒瓶塞子的聲音都吵得他難受。他一直在角落里坐著,抿了口酒。 他們坐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大家都聚在大理石臺邊,窗旁還有幾個在打斯諾克。 這里是唯一安靜的角落,攻玉被灌了不少酒,變得暈乎了一些,她心里不安分的因素也被一下放大。向窗外望去,月亮在天際中顯露幾分模糊不清。 她陷在裴均的對面的絲絨質地的高腳凳里,立柱正好擋住了這里。她脫下鞋,裸露的大腿伸開,腳趾碰到伸向對面人。 “爸爸還再來點酒嗎?”攻玉撐著腦袋,她的腳趾就在那里游離打轉,腳踝搖曳的幅度漸漸變大。 裴均抓住她的腳踝,空氣微微一滯,隨即被他深長的吐納打破:“別鬧?!?/br> “我沒有啊……”攻玉的笑意更大了,這是一個壞習慣,每一次惡作劇的前兆。 她現在變得有些懈怠,她想,為了和裴均置氣,讓自己和一群無聊的青年們在一起幾個小時,真是浪費時間。 裴均捏住她的腳踝,指節擠在她突露的腳背和椅子之間。 “嘖,爸爸怎么這么嚴肅啦——”攻玉拖長了調子,那只不安分的腳卻不肯善罷甘休,順著褲子的折痕,慢條斯理地向上游離。 “嗯……小玉……”裴均用眼神警告著,他捏著杯壁的手驟然收緊。 “這是在公共場合……” “那您的意思是在家里就可以嗎?” 話音未落,攻玉覺得腳踝又是猛地被箍住,被牢牢攥緊在guntang的掌心里,成了無法掙脫的支點。 “你應該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又或者你對別人也這樣做過,是嗎?小玉?!迸峋钗豢跉?,不容置喙道,“你這樣做完全是有違你的身份,如果被人發現了……” “不會發現的……”攻玉撐著腦袋睨他,紅唇張張合合,顯出并不在意的模樣。 “我們這樣做,是不對的……你真是無藥可救,我已經耐著性子警告過你多少次了,你的想法卻一點兒都沒變?!?/br> 欲望被一點點挑起,裴均和她的目光很不自然地碰到一起,但是無法移開。他好像觸電一樣,全身麻痹。 “那您覺得什么是對的呢?”他看見兒媳露出一個頗為挑釁且得意的笑,好像就拿準了自己不會有下一步動作,好像自己作為一個長輩會完全縱容小輩的胡鬧。 裴均頓時恍惚起來,他覺得自己完全被眼前的女子戲耍了:他究竟在做什么?在陌生的環境里和兒媳調情,還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愚蠢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可不愿為了那點無聊的好勝心,讓自己成為不倫的祭品。 他迅疾地瞥了兒媳一眼,做了一個孤注一擲的舉動——站了起來,于是攻玉的腳只能滑到靠椅的邊緣,貼在上面。 他在做這一系列動作時緊緊盯著攻玉,企圖在她微笑的臉上捕捉到一絲失態,只可惜什么都沒有,兒媳還是那么優雅從容地啜飲杯子里的酒。 她就笑瞇瞇地看著公公的失態,這樣的舉動在她的眼里頗為滑稽,她記得叁島由紀夫說的:不管多丑或多美的男人,他們都具有一種共同的博得大名分的東西,就是愚蠢的欲望。 盡管如此,他還是耐著性子半蹲下身子,為兒媳穿好脫下的高跟鞋。他想這是頭一回為別人穿鞋——攻玉什么時候能聽話一些? 攻玉怕癢,她咯咯地笑起來:“別……別……好癢……” 她想把腿收回去,腳踝卻牢牢被公公把住。 “我先出去了,等會就回去吧?!?/br> “爸爸,你不是說要多待一會兒嗎?” “不,沒有?!迸峋鶔佅逻@句極其敗壞的話就準備走了。 他覺得這里四處都是好大的噪音,吵得要命。唱片的響聲、談話聲、嬉鬧聲、背叛碰撞的聲音,互相混攪在一起,令人心情煩躁。這噪音帶著惡意,阻隔著他們兩人本就不太通暢的談話。 攻玉往大廳里走,大家都聚在大理石臺邊,窗邊還有幾個在打斯諾克。人叁兩堆在一起,她一直在找裴均。 章藕和幾個發小在角落待著,她托著酒杯走過去,故意和他們都碰了杯。 “來啦?剛剛去哪兒了,都沒找到你,特意給你留了位置,坐這邊?!闭屡喊岩巫永_來,旁邊坐的是裴文裕的大學同學肖響,攻玉在訂婚宴上和他有一面之緣。 這里是個小吧臺,只夠坐叁四人,她把一杯雞尾酒推到攻玉面前說:“肖哥要開車不能喝酒,你替他喝了?!?/br> 攻玉就坐在肖響對面,吧臺的燈光像融化的蜜一樣流淌下來,她搖晃著酒杯,冰球和玻璃杯壁相撞發出清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