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到了晚上,司機在來接的路上,他們就隨便在門口的紀念品商店逛逛,攻玉照著聊天記錄給朋友們帶了周邊,給裴文裕也挑了個小掛件。 “爸爸,你有什么喜歡的嗎?”攻玉站在凸窗旁,把玩具、掛件、毛毯等小玩意丟進裴均手里提著的購物框里。 這話說著理所當然,她也只是客套一問,公公這個年紀的人是不會對此感興趣的,他們只會把一切年輕、新鮮的東西斥作是一種胡鬧——他們自己的慣行準則,傲慢地否定其余的一切。 此刻他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一堆花花綠綠的展品的面前,眼神緊緊釘在兒媳身上。 “怎么沒有給我挑一個?!迸峋叩焦ビ竦纳磉吙窟^去,聽起來像個問句。 攻玉站在貨架欄旁邊撥弄著展示品上的流蘇,好像在對它說話一樣:“你會喜歡嗎,感覺爸爸你不會喜歡這里誒,我不知道你喜歡?!?/br> “不過你畢竟是我的公公,我應該一視同仁?!彼f這話時語氣溫和,完全沒有平時的尖牙利嘴。 “什么?”一股陰影籠罩進裴均的眼睛里,他微微低下頭和攻玉對視。 “你沒有想要買的嗎?”他又繼續重復道,沒有意識到在說出這句話時帶著多么大的醋味。 他的臉上的皺紋曲曲折折爬過前額,每一條紋路里都潛藏著一股陰沉的壓力。 “爸爸,你還好吧?”她明知故問道。 “我……很好,還有什么要買的嗎?”公公又重復了一次,他把購物籃里的商品搖了一遍,意識到這些精心挑選的禮物里沒有一件屬于自己。 “沒有了?!惫ビ窈芾蠈嵉鼗卮鸬?,她在心底補了一句:沒有給你買的義務。 說實在的,她不懂裴均動怒的點在哪里。 憤怒讓他換了底色,使人大跌眼鏡。在她看來公公是個“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換言之就是個很裝的人。 如若這樣的人裝都不裝了,那與之相處就會少掉很多樂趣。而情感的周旋,最好是盲人摸象,人也應該在黑暗中相處,情感什么的都是想象中的存在。 “我去結賬?!迸峋芾淠鼗厣碜叩绞浙y臺,也沒有等她,她小跑過去想跟上,指尖剛碰上他就被側身避開了。 “爸爸?!惫ビ裼X得莫名其妙,然后心想他在發什么火,又不是在談戀愛。 收銀臺的隊伍緩慢移動著,直到電子屏跳出支付成功的字樣,裴均都沒再開口。 她和公公一起走出商店的大門,公公單手拎著紀念品和她的包,另一只手臂掛著她的米色針織開衫。 “回去吧?!迸峋@個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鬧變扭,但是他不愿意承認。 “你——” 至少她愿意把自己擺正在一個晚輩的位置上,所以當“領導”突然對“下屬”發出帶著私人心思的詰問時,首先覺得就是膈應。 她不自覺摸了摸手臂,一陣細微的雞皮疙瘩已經起了,脊椎連到后頸的一部分帶動整個身子小小戰栗了一下。 “我餓了?!彼蝗环浟?,然后小聲地說了一句。 “去吃什么?”裴均自然而然地順著臺階下來,語氣軟和下來。 晚飯選了一家臨近的餐廳,他們點了谷飼牛排色拉,還有黑醋蘆筍卷、堅果烤花菜,小食是巴斯克。 裴均就坐在她的對面,菜還沒有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巴斯克先上的,攻玉就拿叉子撥弄著巴斯克的紫薯胚體,紫薯泥吃起來很滑很細膩。 “把鹽罐遞給我?!惫蝗徽f。 攻玉伸手去取鹽,然后伸手,她輕輕地碰到了他的手指,裴均松開了手,她就把罐子放到桌面上推過去。 “我兒子最近出差怎么樣?”裴均很生硬地扭出幾個字。 攻玉抿了一口蛋糕,細細咀嚼之后才開口:“你怎么不自己去問他?” 堅果烤花菜上來了,她把盤子往自己這里拉了一點。 裴均感覺松了一口氣,他問過路的服務生要了一杯霞多麗。 “你自己兒子的事情你應該自己知道,平時不關心,現在還裝起來了?!惫ビ裨谶@時總是站在和丈夫同一戰線上的。 “唔,那他最近對你怎么樣,你們經常聯系嗎?”裴均好像沒聽到一樣,問起來。 “我最近忙,我們沒怎么聯系,爸爸怎么關心起這個了?”攻玉吃了一驚。 裴均聽聞這話,也一愣:是啊,他作為長輩,怎么cao心起小輩的婚姻關系來了,這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