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
顧昱辭見好不收,反將臉頰湊近,示意道:“如果阿籌meimei能親一親我就更好了?!?/br> 云籌眼中全是那只翩翩飛舞的羽蝶,生怕它吃飽蜜轉眼不見,根本沒心思應付男人。 她干脆地從顧昱辭掌心抽出手,順便將團扇一道收了回去:“哥哥若不愿意,阿籌自己來便是,何苦青天白日為難我?!闭f著真要自己動手捕蝶。 顧昱辭哪里見得了這個,連忙湊上前重新將扇子拿到手里,賠罪道:“我隨口一說,阿籌切莫生氣,這蝶,我幫你捕就是了?!?/br> 得了苦力,云籌施施然重新坐回石凳上,她向來不大喜歡帷帽,每每佩戴總覺憋悶,這會兒見四下無人索性取了下來,只以手遮在額際擋光,隔空指點。 “哥哥,那兒!” “哎呀、錯了錯了!再左一點兒!” “輕些哥哥,別將蝶嚇走了!” 顧昱辭順著她的話在纖蝶花花叢中忙忙碌碌,但家中一水兒的文臣,他自己武功練得亦差點兒火候,不但未能捕到蝶,反倒叫時停時走的羽蝶耍得暈頭轉向。 他想休歇片刻,奈何身后云籌期許的目光幾乎穿透胸背,叫他拉不下臉皮停下。 好不容易等到羽蝶停駐在一朵纖蝶花花蕊上,他握著團扇靠近,卻不想,只差毫厘便可捕捉之際,不甚踩上枯枝。 羽蝶被枝干斷裂的脆響驚動,倏然扇動蝶翼,騰起數寸。 顧昱辭沮喪地回望端坐著的云籌,想要討句安慰:“阿籌meimei……” 云籌這會兒根本顧不上照顧這位少爺的小情緒,起身快步上前:“這蝶瞧著好似吸飽花蜜了,再捕不住怕是要飛走,哥哥不若讓我來?!?/br> 不待顧昱辭答應,云籌兀自抽過顧昱辭手中的團扇,垂手作半攏狀,邁著小步無聲無息地湊近。 據阿漓所言,纖蝶花花期不過三五日,纖蝶更是極難見得,是以,眼前這只倘若飛走,她大抵尋不到下一只了。 思及此,云籌屏住呼吸,動作更是放至最緩。 哪知羽蝶機敏非常,輕風不過稍稍帶動了她的裙角,它便徹底遠離她身畔。 云籌懊惱不已,目光下意識地追尋。 羽蝶在空曠的院中盤旋幾圈,竟撲動著流光溢彩的蝶翼穿過月洞門,往一門之隔的內院飛去。 這院子在寒山寺最深處,她與顧昱辭來時都未曾碰著人,而今亦不曾聽見旁的聲響,想來內院也該空著。 云籌輕易便說服了自己,三步并作兩步跨進內院。 視線巡梭一番,如她所料,內院果真無人,羽蝶正乖乖停落在紅漆木門一角,云籌顧不得其他,急忙走近,抬步欲踏上第一級臺階。 豈料這時,緊闔著的門扉被人從里推開,羽蝶在她視線范圍內顫巍巍騰起,懶懶地旋了一小圈,轉而落至來人肩上。 云籌望著那張近在眼前的冷峻面容,下意識道:“哥哥怎會在此處?” 云朔不答反問:“這話是否該我問你?” 云籌短暫啞聲,恰逢顧昱辭追來,停至她身畔。 顧昱辭并未聽到她同云朔的短暫交談,察覺其間暗暗流動著的不那么和諧的氣氛,下意識握著她的手腕,往前半步將她藏在身后,話間滿是提防:“閣下這般肆無忌憚地盯著我未過門的妻子看,是否太不懂禮數了些?” 云朔聞言,唇角輕扯出一道嘲弄般地弧度,他視線半點未挪,淡聲道:“三書六禮未過便改口稱‘未過門的妻子’,五妹所覓佳婿教養瞧著很是一般,待父親回京我定會向父親如實稟明?!?/br> 顧昱辭不由怔住,他費力將這句話再腦中理了一遍再一遍,終于理清其中關系。 眼前這位適才被他言語冒犯的男子,不是什么突然冒出來的登徒子,而是云籌那位久駐邊關帶著赫赫戰功月前方歸的嫡兄——云朔。 這下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不過瞬息,顧昱辭臉色白了青,青了紅。 他僵著手擦去額際汗漬,底氣不足道:“昱辭無意冒犯兄長,方才不過是誤會,望兄長見諒,更莫要怪罪到阿籌meimei頭上,是我今日硬要邀她出來賞春。至于兄長方才談及的三書六禮,今日回去,我定讓母親登門,定讓母親登門…” 一宿不曾安眠,云朔當下只覺聒噪,半個眼神都欠奉,更不可能順著顧昱辭的期許出言平復他那顆近乎停跳的心。 云籌察覺到云朔欲離去的意圖,而那只纖蝶不知為何竟不再挪動,乖覺地趴在他肩頭輕輕扇著蝶翼,她倏然生出期待,小心翼翼道:“哥哥可是要走?若是,走前可否幫幫阿籌?” 適才外院頗為鬧騰,云朔耳清目明,自然知曉她欲求他幫做何事。 眼神相觸,云朔憶起夢境臨近尾聲時那雙染滿淚意的眸子,一番比較下來,夢中人總比現實要貼心得多,不像眼前這雙,潤滿的是算計與利益,他最厭惡的東西。 “哥哥?” 云朔回神,輕而易舉地將羽蝶困于掌心,語氣無甚起伏道:“我替你帶回府中?!?/br> 目送云朔踏出院門,云籌轉身,瞧著身畔神色呆滯的顧昱辭,當機立斷道:“抱歉昱辭哥哥,我得提前回府了。今日趁母親不察偷溜出來已是不易,又叫兄長瞧見我與你,總之,為了你我將來著想,我得找兄長好好游說一番,叫他放下今日對你的成見,你懂我的難處,對么?” 顧昱辭如今哪敢說半個不字,一股腦地點頭,他僵硬地執起她的手,輕拍著她手背交代道:“阿籌,我瞧你那位兄長不是個好相與的,若你為難便不必強求,我這邊…我回去定要母親上門幫我求娶你,如此便名正言順了?!?/br> 云籌表面一迭聲應好,心早已隨云朔帶走的羽蝶一道飄遠,云朔已經接觸羽蝶,她只需再從中加把火就行。 然顧昱辭黏她黏得不行,云籌無法,敷衍幾句含情脈脈的情話,才被他才依依不舍放開她。 云籌得了自由,扯下幾株纖蝶花藏于袖中,而后忙不迭提著裙擺去追云朔。 她憋著一口氣悶頭往前,終于在寺門處瞥見那道玄色背影。 近午時,香客大多聚于齋堂用素齋,門畔立著的小沙彌亦不見蹤影,好在云朔步調雖邁得大,卻無甚躲她的意圖,終究叫她追上了。 她攀抱住兄長勁實的手臂,呼吸急促地道:“哥哥,等等我!” 柔軟的女體自后依附上來,如一團軟云將他包裹,云朔不耐這種感覺,將人扯離,冷淡道:“離我遠些,我嫌臟?!?/br> 云籌癟嘴,委屈道:“哥哥你知道的,我是不得已為之?!?/br> “不得已為之,所以是個男人都可以貼上去親熱?五妹如此,實在有辱家風?!?/br> “才不是?!痹苹I小小聲辯駁,“若有哥哥相伴,我誰都不要?!?/br> 云朔對甜言蜜語無感,淡諷道:“你口中的好哥哥不勝枚舉,且我記得昨日才同你說過,不要將這些低劣的手段使在我身上?!?/br> 云籌是記吃不記打的典型,她才不管那些有的沒的。 見云朔情緒談不上好卻也算不上壞,便毫無顧忌地問:“所以哥哥可否告訴我,哥哥喜歡什么樣的高明手段,阿籌定當盡心盡力學習,只求讓哥哥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