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滲出的鮮血慢慢將手帕濡濕染紅,時云霽心臟開始一抽一抽疼起來。她掩耳盜鈴般將手覆蓋住晏鈴雙目的位置,不忍心繼續看下去。 可突然,她的手被人抓住。 “神明,是你嗎?” 時云霽一愣。 晏鈴卻仿若認定了什么,臉上破冰出現笑意:“神明,你回來了,你沒有拋棄我,對不對?!”她眷戀將臉貼上時云霽的掌心:“你為什么離開這么久……我好想你……我好想念你……” 低低的啜泣聲隨之響起,與此同時,滲出的血淚驟然急促,一下便將整條絲帕沾濕。 時云霽回神,抓住晏鈴左手。幾乎是下一瞬,對方便反客為主,緊緊將她攥在手心。 晏鈴哭得更厲害。 她的頭靠在時云霽肩上,姿態卑微祈求垂憐:“你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因為我太笨,一直解不開你留下來的謎題? “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很快,很快我就能把它打開……” 在這一陣陣低啞的啜泣聲中,時云霽在心中確定了一件事。 她曾經懷疑過,這個會在深夜酗酒的晏鈴是不是她親手養大的小姑娘。但現在,她可以肯定,眼前人就是她放在心尖的晏鈴—— 她一直知曉自己的存在,會喚自己“神明”,會在舔舐傷口的時候祈求她的陪伴。 在那些她們一起過關斬魔的日子里,每當晏鈴受傷,她總會將手指按住她左手的位置。畫面中的晏鈴微微收攏左手,像兩人雙手交握,共同熬過漫漫長夜。 時過境遷,此時時云霽只感覺十分難受。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能任晏鈴予取予求的“神明”,失去了玩家這個上帝身份,現在的她根本幫不上晏鈴一星半點。她只能無力摟住對方,眼睜睜看著她雙目不斷溢出鮮血,其余什么也做不到。 晏鈴慢慢冷靜下來,無力靠在時云霽身上。時云霽想起身再去溪邊取水,剛一起身就發現自己衣角緊緊攥在對方手里。 “不要走!”晏鈴艱難仰起脖頸,“我好難受……神明,不要走好不好……” 時云霽保持著沉默,嘗試將她扶往溪邊。好在只要不分開,晏鈴就乖得過分,任由她乖乖擺弄。 在溪邊,她摘下晏鈴臉上那條已經完全被鮮血濡濕的帕子,仔細觀察她的眼睛,卻沒看到任何異狀。她嘗試用手指輕輕觸碰晏鈴眼皮,隔著薄薄一層肌膚觸碰到晏鈴微微顫動的眼珠。 “我能看看你嗎?”安靜的晏鈴突然開口。 時云霽無言,指腹輕點她眼皮。 如果能說話,她真的很想問一句:“你現在真的能睜開眼睛嗎?” 晏鈴卻會錯她的意思。 “我不看?!彼r云霽衣角的力道加大些許,“你別走,先別走?!?/br> 可能是晏鈴已經清醒,慢慢地,血淚自己止住,但晏鈴眼睛仍舊睜不開,甚至有些下意識畏光的動作。時云霽將洗干凈的絲帕重新纏在她眼睛上,想著要在天黑之前帶著她返回玉鈴宮。 玉鈴宮有其他幫手,到時候不管是到宗門求助還是用藥,總比現在粗糙的包扎手段好。 晏鈴不清楚她的意思,但很順從牽著她的衣角,任由她帶著下山。 兩人走到途中,突然聽到下面傳來陣陣喧嘩聲。隔得太遠,聲音聽不真切,但時云霽下意識判斷那絕不是正常響動。 她謹慎停下腳步,帶著晏鈴折返幾步,將她安置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休息。 “他們上不來的?!标题弬榷鷥A聽,“這里有禁制,只有我跟你才能隨意進出?!?/br> 時云霽上山沒遇到阻礙,幾乎忘記歡燭說過此地有禁制的話,此時聽晏鈴再次提起,才恍然明白是這么一回事。 晏鈴隨意靠在石頭上,眉目卻比之前端坐于宮殿更暢然,透露著難言的天真。 “神明,我們就呆在這里好不好?哪里都不去,就我們兩個?!?/br>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時云霽苦笑。 抱歉,晏鈴,我已經不是你的神明,我無法再給你任何恩賜。 第6章 “噗?!?/br> 很輕一道響動,宛若浮向水面的泡沫被戳破,夾雜在山間喧嘩聲中毫無存在感,甚至一不留神就會被錯過。 晏鈴卻突然站起身:“第一道禁制被打破了?!?/br> 說這話的時候,她微微蹙著眉,系在臉上的白帕竟透出淡淡紅色,顯然是傷口又流出血液。 時云霽一只手按住她肩膀,一只手撫向她眉心的位置。 但那只手在半空被晏鈴截胡:“好不容易才等到神明出現,那些卑賤的蠕蟲,為什么要破壞我們的安寧?” 說話間,泡沫破裂的聲音再次響起,時云霽望去,發現下方不知何時已經燃起濃煙。 “神明,給我一點時間?!标题徠砬蟮?,“今夜晴朗無云,你陪我觀星好不好?我都快想不起來我們上次觀星是何時。 “我保證到那個時候,不會再有這些螻蟻來打擾我們?!?/br> 時云霽一愣。 晏鈴抓緊她的手:“神明……神明?” 在聲聲呼喚下,時云霽反手捏了捏晏鈴掌心。 得到回應,晏鈴唇角綻開一抹笑容。那笑容純真,不帶一絲雜質:“我很快回來?!?/br> 說完,她松開時云霽轉身下山。 明明眼睛上覆蓋著絲帕,晏鈴的行動卻絲毫不受影響,在林間穿行時宛若一只優雅蝴蝶。伴隨著蝴蝶扇動翅膀,一道悅耳的鈴聲在山間響起,輕靈悅耳,漸漸要蓋過底下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