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閉嘴?!敝x清塵偏頭“呸”地吐了口血沫,冷冷道:“若不是看在付祂面子上,我才懶得管你?!?/br> 荊沅淡笑不語,援軍已至,她與付祂的使命已經完成。是故退后數步,扶起地上重傷不起的付祂,踉蹌著走向軍營。 “廢物......”竇云撐在城墻上的手緊握成拳,惡狠狠地砸在近乎一片廢墟的地面上,仿佛渾然不覺得痛一般,咬牙切齒地說:“一群廢物!連兩個女人都殺不掉,有什么用!” 說著,他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任平生,目光不善:“方才你便說陛下在路上,怎么現在還沒來?” “許是路上出了什么變故?”任平生垂手而立,低著頭,一臉恭恭敬敬,可這說出口的話卻帶著徹骨寒意。 “好啊?!备]云沉沉盯著他看,忽地扯了扯嘴角:“任平生啊任平生,枉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你機會?!?/br> 任平生抬起眼來,再也遮不住其中的笑意,連圓圓的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月牙。他偏了偏頭,沒了故作姿態的畏懼,倒顯得自然許多:“恕在下愚昧,未解將軍語中之意?!?/br> “幸而我派人盯住了你,不至于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备]云拍了拍手,光禿禿的城墻頓時涌上數名暗衛。 遍地尸身中,竇云負手而立,第一批順著云梯登上城墻的士兵被絞殺殆盡,又有源源不斷的人攀爬上來—— 滿城烽火之中,竇云神色自若,云淡風輕地拔出腰間渴血的長刃,眼中猩紅之色暴漲,他怒喝一聲,吼聲震天撼地。 “陛下在此,爾等安敢犯上作亂!” 任平生被他這吼聲一攝,一時半會兒笑意凝固,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王秋遲破入城中,聽到城墻之上竇云威風凜凜的吼聲,猛地抬頭,心中忐忑。 莫非...... “大膽竇賊,見到陛下,還不認罪伏誅!”紛亂的街道上,一人策馬疾馳,一馬當先,勒馬城墻下,對城樓上的竇云揚聲高呼:“陛下已被我救下,竇云,你可還有退路?” 不遠處,一輛隨風晃動的馬車搖搖欲墜地駛來,車身數道劍痕,為首的馬夫一身被血浸染的衣衫,就連面容都被斑駁血跡染得模糊不清。 城樓上的任平生有一瞬間的錯愕,但轉眼間便平靜下來,他對竇云一躬身,作揖:“將軍,敗局已定,掙扎無用?!?/br> 越來越多的士兵爬上城墻,將鎮守的士兵殺得七零八落,不少人殺到竇云身前,想將其斃命。 暗衛手起刀落,竟有以一敵百之勢,將爭先恐后撲上來的士兵殺了個片甲不留。 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 “負隅頑抗?!比纹缴绱酥迷u。 竇云能坐到這個位置,其自身實力定然不俗,尋常人還當真不好拿下他。 天下能與之匹敵之人,屈指可數。 但有一人除外。 洛宴平彎弓搭弦,大弓錚鳴一聲,淬著冷光的箭尖遙遙指向城墻之上,迎風而立,年過半百的老將軍。 他的身形似乎比以前更佝僂了些,再也沒了頂天立地的模樣。 洛宴平手一松,“咻”地一聲,冷箭飛出,轉瞬間便至竇云腦后。 箭身刺穿皮rou,血液噴濺,不慎濺到竇云面無表情的臉上,為那張本就不怒自威的面容平添幾分厲色,仿若地獄深處歸來的修羅。 他將隨手抓來的暗衛扔在一旁,像丟掉一件棄之如敝履的玩物一般漫不經心。那人還在地上抽搐著,怒瞪著雙眼,死不瞑目。 “想殺我?”他將臉頰上的血跡抹凈,唇角勾起嗜血的笑意:“我在戰場摸爬滾打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呢?!?/br> 血濺殘陽,孤雁盤旋,凄厲高鳴。 戰場黃沙漫天,金戈鐵馬,氣吞山河,悲壯無比。 都道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出征人未歸,望月思人,以盼還鄉,卻空等白骨累累,便不由潸然淚下,涕泗橫流。 亂世為英雄豪杰之爭,卻由層層白骨鑄就高臺,最終成全英雄之名。 誰又記戰場上馬革裹尸,或尸骨無存,或戰死沙場,不得歸家的無名之卒呢? 嗟乎哀哉,可悲可嘆! --------------------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雁門太守行》李賀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春望》杜甫 第72章 終章? 天幕低垂,滔天的火焰席卷半邊青灰的蒼穹,整個洛陽城深陷火海,仿佛燈火長明的不夜天。 劉玨一手虛虛握成拳,放在嘴前,假意咳了兩聲。他抬頭看向硝煙四起的城樓,城墻被投射的巨石砸得四分五裂。昔日繁華的角樓也面目全非,隱匿在沖天火光中,隱隱有不間斷的哀嚎聲傳出—— 荊沅攙扶著付祂緩緩前行:方才一役,雖說竇云兩萬精兵盡數折損,但由付英帶領的滄州軍隊近乎全軍覆沒。付英前往前線,由付祂暫代其職,打了個以少勝多的漂亮仗。 付祂本人卻因此身受重傷,她本來強撐殘體想要繼續跟隨王秋遲攻城,但被荊沅攔下。荊沅不由分說地把她塞到軍營中養傷,直到謝清塵派人傳話,說是竇云已敗,盟軍大獲全勝。 大獲全勝...... 近在耳邊卻又如隔云端,總給人一種似假還真之感。 荊沅聽到這消息,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像是在聽人述說一件再平凡不過的小事。她神色自若地為付祂端茶倒水,更衣洗漱,甚至還聲音輕柔地問她疼不疼,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