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荊沅愣住了。 “無論是在洛陽,還是在未州,抑或是死生一線的宮變之日,以及于萬軍叢中,救我于絕境之中的那晚,你都穩cao勝券,甚至分毫不差地計算著每一步?!备兜k從容不迫道,她說的有條有理,讓人不得不信服。 荊沅一時語塞,竟半晌說不出話來。 好在付祂下一瞬就斂了肅容,裝作無事發生一般,轉過臉去。 “......”荊沅暗暗松了口氣,她有太多太多無法訴之于口的話,盡數藏在不言中。 她不愿意將那些觸及黑暗的地方赤裸裸地呈現在她面前,她希望她心中的人永遠清風霽月,不為世俗所累,秉持一生的信念,浴血沙場,所向披靡。 那之后的一切,都由她來承擔。 ...... 孤花片葉,春意甚濃。 百花爭奇斗艷的大將軍府中,花叢掩映愁容,平添幾分哀傷。 竇云獨立花枝前,一籌莫展地扯了幾朵開得正艷的花兒,隨手扔了。 有小廝一路小跑進來,踩得石板路“啪嗒”作響。 “大人,大人。有人自稱大將軍麾下謀士求見?!?/br> 竇云斜眼看去:“姓甚名誰?” “姓任!” 任平生閑庭信步走來,他望著開了一路的奇花異草,由衷贊嘆:“大將軍好雅致?!?/br> “姚簡死了?”竇云懶得理會他的寒暄之詞,徑直問道。 “將軍稍安勿躁?!比纹缴Σ[瞇道:“您給我派那么點不中用的人,別說洛宴平了,連拿下姚簡都夠嗆。將軍,您不信任在下,又如何讓在下十全十美地完成您的所托呢?!?/br> “若不是你在烏鎮再三拖延了事,我也不會試探你?!备]云哼了一聲:“你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回來找我?!?/br> 任平生恭敬道:“那是自然,大將軍對在下提點有加,在下沒齒難忘?!?/br> 他說著,話鋒一轉,陡然銳利起來:“將軍可知,近日鬧得沸沸揚揚的討竇聯盟?” 一提這個竇云就來氣,他對此焦頭爛額,又苦于身邊無可用之人,近乎于日夜難安,生怕一睜眼就聽見城破的消息。 雖這樣想著,他卻仍故作平靜。 “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何足畏懼?” “非也非也?!比纹缴衩氐負u了搖扇面,語重心長道:“將軍有所不知,那討竇聯盟已然成勢,連盟主都選出來了!聽聞傳言,不日便要進攻洛陽啦!” 饒是鎮定如他,聽到這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竇云臉上也掛不住了,他大驚失色,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你說什么?” 第65章 際會 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 劉玨鮮少過了段舒坦日子,近日竟一拋過去郁郁寡歡,愁眉不展的神色,見誰都是春風得意,舒朗開懷的樣子。 竇云近日遣兵調將,又疲于奔波,是以向朝廷告病歸家,閉門不出。 有傳言道,竇云最后一次上朝之時,兩鬢竟生了些許白發。 人人都以為大將軍年紀輕輕便已位極人臣,一時風頭無兩。府前門庭若市,來來往往送禮拜謁之人絡繹不絕,可謂比這洛陽最繁華盛極之地還要熱鬧不少。正值盛年之際,怎會鬢邊生白? 也有傳言,鬧得沸沸揚揚的討竇聯盟聲勢浩大,有愈演愈烈之勢。竇云心中生懼,故調遣四海之將,對京城洛陽成合圍之勢,里三層外三層,可謂是筑起了銅墻鐵壁,刀劍不入。 城門處的盤查更加戒嚴,凡是進出城的,里里外外都要扒個遍,確認無誤才可通行。 只是奇怪,前些日子在朝中如日中天,節節攀升的京城新貴洛宴平竟被大將軍調離京城,前往涼州接任太守之位。 原本的涼州太守則調往京城擔任執金吾,統轄禁軍,接替洛宴平的職責。 這一番調動,對洛宴平而言,看似是升遷之喜,獨占一方,統率一州。實則被調離權利紛爭的中心,從此天高皇帝遠,饒是他有心插手,也鞭長莫及。 “我本以為天衣無縫?!币惠v馬車搖搖晃晃地駛出城門,馬車上,洛宴平端坐其中,一方日光透過半掩的小窗照進來,斜斜落在宛如鬼斧神工般的側臉。 姚簡與他相對而坐,沉默不語,依靠著車壁,闔目小憩。 洛宴平沉沉掃了她一眼,壓著聲音道:“先帝交代給你的事......”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抱臂闔目的姚簡忽地睜眼,警覺地看向車外。她豎起一指壓在唇上,轉頭用凌厲的目光喝止住洛宴平。 “有人?!彼吐曊f。 馬車疾馳在一望無際的官道上,響起陣陣馬蹄“踏踏”之聲,看似并無任何風吹草動。 可洛宴平畢竟是習武之人,敏銳非常,他稍稍靜心凝神,須臾之間,眉峰微緊,就連平常顯得略微輕佻的上翹眼角都壓力下去,無端顯出些鋒利。 他身后背著大弓,無論坐臥,形影不離。姚簡也戴起蒙面的黑紗,目光微凝,自然垂落的修長指節一下一下敲著車座,“咚咚”的沉悶響聲回蕩在靜謐幽暗的馬車內。 忽地一道爆裂聲,馬車車頂四分五裂,木質車廂被劈得分崩離析,斷裂的木屑倏然砸落。領頭的馬兒也受了驚,聲嘶力竭地嘶吼一聲,便開始沒命地往前奔馳。 “噼啪——”一聲巨響,漫天的碎屑被重重破開,冰冷的劍尖散著寒光,直直向洛宴平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