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縣令壓著怒意,咬牙切齒道:“下次可別讓我逮著你?!?/br> 有只信鳶在營帳外徘徊了一天了。 付祂夜間出帳凈面的時候,就看見了它。那信鳶見了她,只蹦跶著,卻遲遲徘徊不肯前。付祂沒把它當回事,以為是某只走失的信鳶。就丟下它兀自進帳去了。 夜半無人之時,付祂夢了魘,仍是那場毀天滅地的大火。她從夢里驚醒,披衣起身,出帳吹風。一出去就看見那信鳶都快要被狂風吹禿了毛,還堅定不移地扒著藩籬,聽到付祂出來的動靜,它猛地蹦跶著轉身,和付祂四目相對。 付祂:“......” -------------------- 無獎競猜:這個黑衣人是誰? 第53章 黑云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驛站快報八百里加急,從渺遠的滄州送入冬暖的洛陽。 庭中紅梅灼灼,一人獨立于廊下。新雪覆了梅梢,將細細的梅枝壓成了一彎月牙。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勒馬聲,下人進來通傳。暗香浮沉之中,洛宴平攏緊大氅,緩緩轉身。他指尖還夾著落梅,紅嫩的顏色襯得他指如蔥玉般溫潤。 “執金吾大人?!憋L塵仆仆的驛吏倉促行了禮,將手中快報呈遞上去。 洛宴平垂眼,看了許久,這才將紅梅丟入雪中,拿起那封嚴絲合縫的信件。 落款為“大將軍”親啟,寫信之人赫然為涼州太守黃岐。 信的內容大抵為滄州不日便要同匈奴對敵,后方守衛空虛。將軍一聲令下,涼州便愿俯首稱臣,與大將軍一同前后夾擊,徹底殲滅亂臣賊子。 “有趣?!甭逖缙介啴?,隨手將信件丟入一旁的火爐中,他從懷里掏出點碎銀,客客氣氣地塞到驛吏手中:“閣下不遠萬里送信,有勞了?!?/br> 驛吏推脫著,但洛宴平卻分毫不讓,只能勉強收下:“大人有心了?!?/br> 打發完驛吏后,一道聲音自幽微之處響起:“君子一言九鼎,執金吾大人應當不會食言吧?!?/br> “怎么會?!甭逖缙捷p蔑一聲笑:“自宮變之日起,我就再無退路了?!?/br> ...... 崇德殿的重建進行得如火如荼,劉玨一時興起,攜著家眷一同去湊熱鬧。 他壓抑太過,陡一松懈,只覺得人生萬般自在,不枉他伏小做低,忍氣吞聲了那么久。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爺看著,當真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本竿蹂诖蕉?,她牽著小世子,與劉玨并肩而行。 劉玨唇邊抿著笑,喜色不言而喻,他摸了摸小世子的頭,循循善誘:“玉兒,你切記,小不忍則亂大謀。性情堅韌不拔者方能成大事,心浮氣躁者往往敗于細枝末節?!?/br> 小世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身后峻偉的浩大工程所吸引。王妃見這父慈子孝的一幕,笑意更勝。 劉玨意猶未盡,正欲再開口時,卻聽見一陣驚呼之聲。 “王爺當心!” 已經來不及了,一根巨大的殿柱正對著劉玨所站的地方,轟然砸下。 殿柱在小世子澄澈清明的眼中不斷放大,他看見父王驚恐的神色和母妃低低的喃喃。 “不——” 殿柱轟然砸下,小世子在千鈞一發之際用盡全力將劉玨推開,劉玨不可置信地回頭,竟不敢相信九歲稚童能有如此氣力。 “玉兒——” 煙塵撲面,不少官員心急如焚地趕來,卻還是看見了漆紅的廊柱之下緩緩滲出的血跡。 劉玨站在迷迭的塵霧中,眼睜睜地看著他心愛的稚子被砸得不成人樣,王妃瘋了一般撲上去,失聲痛哭。 變故左右不過一瞬之間。 他忽覺遍體生寒。 原本定在春初的登基大典因世子橫死被迫推遲,靖親王自此閉門不出,任由竇云在府外跪了三天三夜亦不宣見。 “大將軍請回吧?!蓖醺南氯艘姼]云挺拔地跪在雪地里,不由勸道。 竇云眼神微動,啞著聲音說:“王爺仍不愿見我么?” “痛失愛子,饒是尋常人也難以承受,更何況王爺這等仁心寬厚之人?!毕氯藝@了口氣,道:“再者,王妃體弱,當初生下世子的時候,醫官便斷言王妃再難育子。王爺王妃伉儷情深,由是對世子愛護有加,連尋常蹭破了點皮都要嚴加責問下屬,更......更遑論如此大禍呢?” 竇云沉默許久,身后洛宴平撐傘牽馬候著。眼見竇云直起身來,他忙迎了上去。 竇云甫一站起,就因著雙膝劇烈的疼痛差點又跪了下去。洛宴平眼疾手快地扶著搖搖欲墜的竇云,替他拂去沾衣的雪粉,低聲道:“將軍,回府嗎?” 竇云昏沉地點了點頭,任由洛宴平扶著上馬。洛宴平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因著喪事陷入沉沉死氣的王府,牽馬走了。 一屋幽暗中,劉玨身披縞素,閉著眼,靜靜地坐在蒲團之上。 一陣穿堂風過,白練如鬼魅般揚起又落下,拂在屋里停著的棺木上。 王妃的聲音已經哭啞了,只時不時發出一些凄厲變調的哀嚎,久久回蕩于靜謐的屋內,劉玨聽著嗚嗚哭咽和著呼嘯的風聲,心下便如這凜冬一般悲涼。 她趴在沉重得棺木上,幾欲暈厥,卻還是低低自語著:“我的玉兒,母妃要為你報仇......” 劉玨睜開眼,眼前是濃到化不開的墨黑,他顫顫吐了口濁氣,起身想把王妃扶進屋里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