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竇云笑而不語,兩人相對無言片刻,竇云忽地開口:“劉煜那個罪人,如今已然伏誅,殿下想如何處置?” 劉煜?劉煜不是在那場大火中尸骨無存了嗎? 劉玨喉間一緊,他看向竇云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下悚然。 “大將軍說笑了,那賊人不是早已被崇德殿那場大火燒得灰飛煙滅了嗎?” 竇云這才收回視線,恍然道:“啊......看我這記性,果然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啊......” 劉玨強撐著笑,后背一涼,原來方才不知不覺竟出了一身冷汗。 第50章 雪落 又是一年雪落滄州之日。王秋遲也如約而至,帶著數車糧草,登門造訪。 “許久不見,將軍安好?”王秋遲站在謝府外,他衣著有些單薄,內里一件寬袍,披了件大氅就下了馬車。見付祂來了,他抬頭一笑。 付祂頷首,道:“一切都好,勞煩都尉掛心了?!?/br> “人家現在可不是都尉了,前些日子王氏老爺子致仕,告老還鄉。朝廷就連擢他為太守,如今人家春風得意馬蹄疾,哪是我們這些宵小之輩可以高攀的?”謝清塵的聲音自身后響起,他搓著手,呵出一團一團的白氣。他看向正往這邊看來的王秋遲,不屑地哼了一聲。 王秋遲眼前亮了亮,笑意也漸濃,他沒理會謝清塵那些刻薄的話,徑自道:“子牧,我給你寫的信,你看了嗎?” “看了!”謝清塵看了一眼付祂,忽地置氣:“得了吧你,閉嘴!” “我可是應約而來了?!蓖跚镞t有些自得道,他退開身,露出身后的數輛糧車:“你要的糧也帶來了?!?/br> 院里火爐旁,王秋遲仍帶著那個紅泥酒爐,自斟自飲著。 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我這次不能久留?!蓖跚镞t攏了攏大氅,滄州雪冷,并非細雪暖冬的未州所能相比。酒意上頭,方才驅散了些微寒氣。 謝清塵支著頭看他,明明沒喝酒,他的眼前卻蒙上了一層霧氣,像是喝醉了似的:“此話怎講?” “竇云上蔽天聽,下誆朝野。又行悖逆之事,大肆奢華之舉。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苦不堪言。各地紛紛揭竿而起,占地為王,雖說大大小小的起義都被朝廷軍鎮壓,但已顯疲態。新帝有名無實,有識之士紛紛投靠,立志肅清國賊。要我說,竇云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回光返照,命不久矣?!?/br> 自古以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討竇書并非一時興起。先帝之死乃臣子之過,經此一事,我們應當清醒,竇云一日不死,家國一日不安,天下貴胄豪杰云集于此,便是看到了,昭朝通途唯有一條——清剿國賊,安居立業。前有賊人魏思道,后有權臣竇云,手眼通天,jian臣當道,此乃亂世之始?!?/br> 王秋遲垂下眸,指節泛著雪一樣的冷色,輕輕叩擊著杯盞,與紅泥酒爐交映成色。 “沂州不日前致信意在與我未州交好。沂州太守的愛女也死在了那場宮變中,悲憤難抑,遂修書與我,毅然決然脫離傀儡朝廷,加入討竇合盟?!?/br> 聞言,付祂眸光微動,她又想起了宮變那一日。沖天的火光燃燒黑夜,在半邊赤紅的天幕中,陳參商縱身一躍的身形。 就如落葉歸根,輕飄飄的,卻又讓人無端覺得無能為力。 “我也看到子牧的題字了?!蓖跚镞t像是有些不勝酒力,他偏頭笑看謝清塵,眸中波光瀲滟,笑意清淺:“果然心有靈犀一點通?!?/br> 付祂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謝清塵正襟危坐,不知是熱的還是因為別的什么,臉頰飛上兩抹紅暈。他目不斜視,狠狠給了王秋遲一下:“不愧是久負盛名的王氏浪蕩子,說起不知羞的話來,可真是一套又一套的?!?/br> 王秋遲被他一拳打得人仰馬翻,他捂著被打得生疼的鼻子,感覺一陣熱流涌出,疑心是被打出了鼻血。 “子牧可真是......對自己人也不留情面啊?!蓖跚镞t痛呼著,他偷偷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謝清塵,聲音氣若游絲:“我這玉樹臨風的臉,未州萬千深閨女子的夢中情郎,就這么毀于一旦了?!?/br> 謝清塵臉都差點被氣歪了,他怒極反笑:“如果未州情郎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再給你一拳,毀得更徹底些?!?/br> 王秋遲捂著臉,連連擺手:“罷了罷了,子牧有這個心,我也消受不起?!?/br> 付祂連日以來地陰霾心緒也被這兩個活寶稍稍驅散了些,她有些啼笑皆非:“公子和王太守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對付?!?/br> “將軍懂什么?!蓖跚镞t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情到深處自然恨,子牧這是愛之深,痛之切呢?!?/br> 謝清塵真想把他那張笑臉給撕下來,看看到底是城墻厚還是他的臉皮厚。 謝清塵一向說到做到,他單手揪著王秋遲的耳朵,把他拎起來往院外走,邊走邊放狠話:“看我今天怎么揍你,幾天不見又皮癢了?!?/br> 王秋遲一邊嗚呼痛哉地喊著,一邊又柔情似水:“子牧,子牧......輕點輕點,疼死我了?!?/br> 付祂:“......” 王秋遲被謝清塵揪著還不忘他的寶貝酒爐:“將軍,我的酒爐可金貴著,一定要替我好好保管?!?/br> 說時遲那時快,這頭王秋遲和謝清塵剛走,付英帶著池海后腳就進來了。 付英一臉新奇地看著狼狽不堪被謝清塵拽著走的王秋遲,嘖嘖稱奇:“不愧是公子,力大無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