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劉煜驀地睜大眼,像是難以置信一般:“是你......是你?” 竇云愉悅地笑了起來,他端詳著劉煜,故作驚訝:“我還以為陛下早就知曉了呢?!?/br> “畢竟......”竇云抬頭,眼里閃爍著殺意:“陛下不是早就想置微臣于死地了么?” 劉煜無力癱軟在偌大的龍椅之中,只覺周身如置冰窟,連三九天的寒冬都不會這么讓他心如死灰。 她想起了自登基以來,竇氏時不時會差人給崇德殿送些上好的香,她當時并未在意,以為竇氏左右不過害怕他,不敢對他真下手。 畢竟是骨rou至親,血濃于水,又何必如此步步緊逼呢? 看來他到底還是太天真了,竟真蠢到相信竇氏到底還念及母子情深。 竇云端詳著他失神的面容,恍然大悟:“陛下該不會真的毫無察覺吧?” 他說著,又滿懷惡意地笑了笑:“到底是孩童心性,總以為將后背毫無保留地交給旁人,便能換得真心以對?!?/br> 劉煜紅著眼,怒吼道:“你閉嘴!” 那聲音聲嘶力竭,含著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像是要焚盡這荒誕的一切。 竇云緩緩走近,他走到階下,立住,看向劉煜的目光有著不加掩飾的憐憫:“如果你聽話,好好做你的傀儡皇帝,念及舅侄情分,我也能讓你安安穩穩地在這個位置上了卻一生?!?/br> 他悠悠長嘆了一聲,像是勝券在握:“只可惜,你太不聽話了。別忘了,是誰把你捧到這個位置上來的。如今你全然不顧恩情,想翻身為主?” “天方夜譚?!?/br> “嘩啦——”一聲響,血柱揚起,濺了齊扶枝一臉。 他伸手胡亂抹著臉上的血痕,誰料越抹越多,蓋了滿頭滿臉。 桑田抽空瞥了他一眼,他氣息有些不穩,眼前已然堆了尸山血海,剩下的幾個士兵也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懼。 那些人看著緩緩逼近的渾身浴血的桑田,連連后退,到最后竟丟盔棄甲,四散奔逃了。 桑田啐了口血沫,他踢開擋在腳下的尸體,累道:“好久沒這么殺過了,痛快!” 他又想起了之前跟寒鴉一起在烏鎮被包圍的時候,念及此,他偷偷看了滄海一眼。 顯然滄海也想起來了,是故臉色不豫,沒開口。 完了,捅大簍子了,桑田心想,好不容易把這事翻篇,他又嘴賤提起來了。 滄海負了傷,胳膊被砍了幾道口子,汨汨流著血,看地桑田心驚膽戰的。 齊扶枝被放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墻走,邊走邊問:“陛下派你們來的嗎?” 腿上的箭傷還未痊愈,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疼。 桑田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走過去,抬起齊扶枝一只手,將他甩到身后。 “......”齊扶枝被他甩得頭暈目眩,這兩人連背人的姿勢都如出一轍。 滄海淡淡瞥了他一眼。桑田見了,炸毛道:“就你那胳膊還想背人,一邊歇著去吧你,少逞強?!?/br> “不?!睖婧C鏌o表情:“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時候這么樂于助人了?!?/br> 齊扶枝不忍卒聽,他心里默念著佛,趴在桑田的背上,自動隔絕了兩人的斗嘴。 渾身是血到底不便在街上行走,桑田先背著他去了廢棄的秦王府,將他留在這里,叮囑他不要亂跑,自己跟滄海跑去翻找干凈衣物。 “陛下的衣服齊少府是不是穿著小了些?”桑田捧著一疊衣物,有些納悶。 滄海顯然不想理會他這種無聊的問題,他手按在門上,輕輕推開。 下一瞬,他腳步僵住,直到桑田走著走著撞上了他的脊背。 “干什么???把我鼻子撞塌了怎么辦?”桑田揉著鼻子,沒好氣地抱怨。卻見滄海仍然沒動,他探出腦袋,往屋里看:“被嚇傻——了?” 下一瞬,他猛地將手里的衣物扔了出去,扔了滄海一頭,大驚失色:“人呢?” 只見原本齊扶枝休憩的床榻上空無一人,窗戶大開著,凜冽的寒風灌入,也吹寒了桑田的一腔熱血。 滄海動了動,他將蓋在頭上的衣服拿開,緩緩走了進去,他打量著整間屋子,目光落在一旁的書案上。 那里有新研的墨和未干的筆,以及,一張被硯臺壓著的紙片。 第44章 老翁 齊扶枝扶著墻,在狹窄逼仄的小道上緩緩摸索著。 他的嘴唇因失血過多而異常蒼白。背部的傷口因為他的動作重新裂開,滲出的血將他破敗不堪的衣服浸了個遍,幾乎成了個血人。 他眼前有些模糊,拖著受傷的小腿,一步一踉蹌。 忽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齊扶枝勉強抬起頭,看見眼前小道的盡頭,一隊官兵疾步走過。 他們邊走邊喊:“捉拿罪人齊扶枝,若有擒拿賊人者,賞銀百兩?!?/br> 他緩緩后退,幾乎是倉皇地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盡力向外跑去。 捉拿齊扶枝的狀書被沿街的竇氏士兵灑了滿街,一時之間,整個洛陽都飛滿了擒拿狀。 一張擒拿狀晃晃悠悠地落到付英頭上。 她駕著高頭大馬,勒馬于官道上,將頭上的狀書拿下來細看。 閱畢,她蹙了眉:“齊少府......” 上次見面時,齊扶枝還和她們有說有笑。如今,竟成了官府通緝的亡命之徒。 她沉吟片刻,將那張擒拿狀收進懷里,繼續打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