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回過頭溫和道：“別擔心我，我真沒事，一會兒再吃?！?/br>
    “好吧，有事說一聲哦?！?/br>
    酣暢淋漓敲完兩千多字，孟秋轉了轉手腕，心情好了許多。

    孟秋抬起手機，還沒解鎖，已經看到屏幕上幾個未接電話和十來條微信了。

    趙曦亭打了兩個。

    其余是葛靜莊的。

    微信上，章棕和她說，林曄回來了，有拳腳傷，但問題不大。

    顯然她很興奮，連打了幾個感嘆號。

    章棕還說，好像有人給林曄說了情，雖然不知道是哪個英雄，但她保佑這名英雄一輩子好人好報。

    孟秋切到林曄的對話框。

    不知是不是還沒緩過來。

    一條消息都沒給她發 。

    他們對話框停留在幾天前，她問他是否平安。

    孟秋給章棕打了個語音電話，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聽到遠處傳來一道清朗的詢問，伴隨著玻璃門拉上后撞擊門框的聲音。

    “你在和誰打電話？”

    “孟秋姐?！闭伦匦÷曊f。

    房間里有短暫的靜默。

    手機似乎從一個人到另一個手里。

    “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br>
    “我們分手吧?！?/br>
    這兩句話同時在對方聽筒里響起。

    默契到諷刺。

    分手的話曾在孟秋心里預演過無數次。

    她擔心他接二連三遭受挫折接受不了。

    想過要好好做鋪墊。

    也想過應該挑一個什么樣的時機，緩緩說出來。

    但當她聽到他的聲音在章棕的話筒里傳出來時，忽然覺得所有的準備都沒有必要了。

    手機開著外放。

    章棕尷尬地說：“我……我好像沒買酵母粉，我去外面買一袋，你們慢慢聊?！?/br>
    林曄停頓了很久，輕聲問：“是因為這段時間的事嗎？給我個解釋的機會？”

    孟秋坐在椅子上，雙腿蜷起來，似乎這樣才有安全感。

    她幾乎揉亂了自己的頭發，“你知道章棕喜歡你嗎？”

    林曄沉默了。

    他是知道的。

    孟秋邏輯清晰地思考整件事：“你在危險解決之后，第一個聯系的人是章棕，所以她會買好東西在家給你做吃的。但是我也給你發了消息，林曄，我也很擔心你?！?/br>
    “為什么你忽視了那條微信呢？”

    林曄解釋：“我想安頓好再給你打電話?！?/br>
    孟秋問：“為什么章棕不需要？”

    “孟孟，你現在鉆牛角尖了，先冷靜一下?！?/br>
    孟秋平和道：“我很冷靜，只是想不通為什么女朋友會排在最后?！?/br>
    林曄煩躁地捋了捋頭發，壓抑道：“因為我不想讓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暴露在你面前！”

    孟秋一怔。

    “欠錢的事你應該知道了，除了這一件，我有許多事沒告訴你?！?/br>
    “現在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希望你能聽我說完?！?/br>
    他喝了一口水，似乎做了某個決定。

    “在你眼里，我成績好，家境也不錯，但許多事都是我裝出來，我打心底覺得自己配不上你?！?/br>
    “你專注認真勤奮上進，知道自己要什么，決定一個目標就勇往直前。我不行，高中為了配得上你的排名，我得花上千百倍的努力才能達到那個成績，我并不愛學習，我只是……喜歡你?！?/br>
    “我出國也不是為了狗屁的夢想，只是隨大流想鍍一層金?！?/br>
    “至于錢?！?/br>
    他苦笑了一聲。

    “我父母這幾個月到處找人融資，現在客戶壓款太厲害，現金流所剩無幾，公司表面花團錦簇，底下不知道空得多厲害。但我比你好的只有家境，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想用錢把你捆在身邊。我們在一起，你總得圖點我什么，哪怕是錢?！?/br>
    難怪那天他說起畢業的計劃，并沒有想繼承家業，而是想和她在燕城工作。

    他停頓片刻，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剛出國那會兒，我不太適應這邊的生活。課上永遠有看不懂的講義和名詞，永遠有令人討厭的小組作業，生活里的麻煩解決了一件還有另一件，比高三還痛苦?！?/br>
    “高三能看得到頭?！?/br>
    “這里呢?！?/br>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扛不住壓力，想要釋放，有了賭球的習慣，學費搭進去一半，不敢告訴爸媽?！?/br>
    “再交不上有可能退學?！?/br>
    孟秋驚得說不出話。

    他自嘲地笑笑，“元旦那天，我沒有和你語音，是因為和luther在一起，我擔心以后出問題，他會找上你。所以不敢讓他聽到你一點聲音。后來想想，真想打自己幾巴掌，要是那天你出了什么事，我大概也活不了?！?/br>
    “至于章棕，我總覺得她是師兄的meimei，不想把話說得太直白，傷了兩段關系，沒想到最后傷到了你……”

    孟秋輕聲說：“林曄，其實我可以不要玫瑰，不要情人節的?！?/br>
    她錚錚字句，“就算你，成績不好，家境普通，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br>
    林曄深吸一口氣：“不行的孟孟，我想給你最好的，包括我自己。但我可能……確實不配給你?！?/br>
    “我就是個人//渣，傻//逼?！?/br>
    孟秋心口泛出點澀意，“林曄，不要賭球了?！?/br>
    “好?！彼D了頓，“那你愿意和我……”

    孟秋打斷他：“對不起?！?/br>
    “你可以監督我，給我考察期，但能不能……不要分手？”林曄最后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哽咽了。

    孟秋喉嚨像堵了一塊石頭，她說得很慢。

    “林曄，每個人人生的路上都應該有一根旗幟，你的旗幟不應該是我?！?/br>
    “你問我為什么喜歡你?！?/br>
    “因為我也曾把你當成過我的旗幟，是你這一面旗，讓我知道，原來未來還有這么多精彩的路要走?！?/br>
    “我們人有很多面，或許你有缺點，有不足，但我很感激你，你面朝我的這一面，一直很耀眼?！?/br>
    她頓了頓，繼續說：“我沒有給足你關心，你也不夠信任我?！?/br>
    “或許我們確實不適合?！?/br>
    孟秋整理了下情緒，除了難過還有一絲釋然。

    起碼昨天她做了一件不讓自己后悔的事。

    她和林曄之間，用欠和還并不恰當。

    只希望她曾仰慕過的那束光蒸蒸日上 。

    林曄：“沒退路了嗎？”

    孟秋沉默良久，說：“好好照顧自己?！?/br>
    掛完電話，孟秋面對文檔上的光標發了會兒呆，站起來打開窗戶感受春天撲過來的氣息。

    手機震了震，有條信息進來，是林曄的。

    ——孟孟，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我會請假休息一陣，然后回國見你一面。

    孟秋說不用了。

    她退到微信主界面，看到十多分鐘前趙曦亭給她撥了個語音，沒接通。

    那會兒她在和林曄通話。

    孟秋冒出股清涼的預感。

    從離開趙曦亭住處算起，她似乎忽視了他三個電話。

    第19章 暴雨

    左右沒有拉黑, 孟秋心想趙曦亭真有事兒應該還會打來。

    然而到晚上，她也沒接到第四個電話。

    她很早爬上床，卻沒睡意, 習慣性打開微信看公眾號, 發現林曄的頭像還置頂, 點右上角打算取消，猶豫片刻, 維持了原狀。

    情緒是有慣性的。

    撕開的第一瞬間沒覺得什么。

    等平靜下來, 才發現原來什么都變了。

    孟秋將手機放在一旁, 在趙曦亭住處, 許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反而很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