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很冷。

    想動，但動不了。

    梅洵雪緩緩閉上眼睛，任憑豆大的雨水濺濕他的臉龐。

    “梅洵雪?！?/br>
    “可叫我好找?！?/br>
    在做夢嗎？

    一柄傘撐在他的面前，戚夕蹲下身，拂去少年臉上的臟污，“你是不是瘋了?！?/br>
    淚和雨水交織在一起，梅洵雪忍著哭腔口齒不清地說：“你為什么還要來找我——”

    “我恨死你了，戚夕，你讓我變得一點都不像我自己了?！?/br>
    他撲進戚夕的懷里，將泥點毫不吝嗇地分給了戚夕，梅洵雪抬起眼，淚眼婆娑：“我不是在做夢吧?！?/br>
    他抽抽搭搭地說著：“我一點都不想你死，一點也不，我希望你永生永世都陪我?！?/br>
    “如果我真的殺了你，那我們就永遠不會再見了對嗎？”

    梅洵雪撫過戚夕的臉：“你的世界，是我永遠、求取不到的道?！?/br>
    “呵?！?/br>
    第一次，戚夕在梅洵雪臉上看見了破碎的神情。

    他笑得是那么地勉強，那么地無力。

    戚夕點頭，“梅洵雪，其實我很早就發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只是不想去想，不想去破壞我和你之間的關系?！?/br>
    戚夕娓娓說著：“你騙了我，我也騙了你?！?/br>
    “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了你?！?/br>
    “從你和我在都城相見開始，我就在懷疑了、懷疑你是不是我想象中的天道之子，你說我傻也罷，精于謀劃也好，我靠近的目的，并不純粹?！?/br>
    “……我知道?！泵蜂┫胱尳衅菹Σ灰僬f了，可心卻在動搖。

    “你永遠是我在這個世界最愛的人，沒有之一?！?/br>
    “離開這兒呢，你還愛我嗎？”

    戚夕沒有回答，對于從前的記憶，他似乎模糊了很多，七年的時間，幾乎可以改變一切，不論是他抑或是梅洵雪。

    “你也不確定是嗎，你和我一樣，早就忘記了?！?/br>
    聞言，戚夕的心猛地一怔，雷聲與心跳聲幾乎融為一體，他忘了。

    他忘了……

    【作者有話說】

    我覺得我也挺那啥的，好好的一個甜餅寫成了lt;a href=https:///tuijian/arget=_blank gt;虐文。

    ……

    人果然不能在精神不好的開坑。

    第76章

    雨水磅礴，成串的雨珠從傘緣落下，在兩人腳邊匯落成涓涓的小流。

    忘卻是一件非?？膳碌氖虑?，梅洵雪始終不停地催促著自己不可以忘記在離水山上遭受的一切。

    可他的記憶從來就不完整。

    新生的記憶如枝蔓般將過去的種種包裹起來，想要從中窺視也像是片羽。

    衣物濕寒貼在肌膚，攝取著梅洵雪的體溫，叫他渾身都開始發著抖，他伸著手摟住戚夕。

    “怎么不說話了?！?/br>
    戚夕的喉頭滾動兩下，腦袋是一片茫然。

    原先的說辭在嘴邊呼之欲出，但卻被么梅洵雪那句話徹底打亂。

    “我、我不知道說些什么了?！彼恼Z調越來越低，和傘面的落雨聲混在一處，仿佛是回響那樣，讓戚夕原本就緊繃的神經更是到了臨界點。

    一觸即斷。

    “梅洵雪，到此為止吧，不可以嗎？”

    “我們兩個，都不要再見面了?！?/br>
    梅洵雪的眼睛頓時赤紅，他揪著戚夕的衣領，牙關咬的生疼：“你說什么，戚夕，什么叫做不要再見面了?！?/br>
    “難道你不覺得、不覺得，我們就算再這樣就糾纏下去，也不會有好的結局的，天命難為的?！?/br>
    “你覺得我會信的鬼話嗎？天道讓我死，我死了嗎？我不是照樣好好活著嗎？什么命途、什么系統，我現在統統不信，懦夫、膽小鬼?！泵蜂阂衷谛闹谐掷m的憤怒統統爆發出來，“你有你的苦衷、你總有你的無奈，所以我就一定要聽你的嗎？”

    “你們不常說，人定勝天嗎？”

    “你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不給我?！?/br>
    梅洵雪握緊戚夕的手，款款看向他的眼睛，“你也舍不下我不是嗎？否則你怎么會出來尋我?！?/br>
    “是?！逼菹Υ诡^，默認了梅洵雪的話，他調整了呼吸繼續說道，“我就是舍不下你，所以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都是我的錯?！?/br>
    梅洵雪側頭用雙唇蓋住了戚夕接下來要說的話，兩人的呼吸、體溫都纏綿在一起，在濃重的雨聲雷聲之中，卻可以清晰地聽見兩顆心臟同頻的跳動，傘不知何時就被丟在了一邊，梅洵雪半壓在戚夕身上，雨珠順著翕動的睫毛從鼻尖落下，在唇邊蕩了一個圈，埋到鎖骨里頭。

    “哈——”梅洵雪喘息著看向戚夕，然后按住戚夕的手，“對，都是你的錯，你要負起責任來?！?/br>
    “你與我，共進退，不許負我?！?/br>
    今朝的雨格外冷，和撿到梅洵雪那天一樣。

    可戚夕卻覺得渾身發燙，梅洵雪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內心，他明明就只是想完成任務回去而已，怎么到頭來，卻是要搭上自己的一生。

    -

    雨夜之后，兩人齊齊生了病，梅洵雪身體本來就是體弱的，著涼之后也是受了風寒，自己照著赤腳醫生煎了兩貼藥液好的差不多。戚夕的體質比他好的許多，卻持續高燒不退，連連夢囈。

    梅洵雪陪在戚夕身邊，握著戚夕的手，嘴里吶念著要快點好起來。

    因為有孕的緣故，許多藥性涼的都不能給戚夕用，梅洵雪去找了村長，讓他幫忙從鎮上千里迢迢請了大夫過來，才開下了一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