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3
“天留宗的比武,一年一度,十年一盛會,歷史悠久。 “每當大辦之時,流程不同常年,當屆掌門座下的親傳弟子要接受特殊的關門試煉。 “……之類的,想必你們已經聽師父說過了吧?!?/br> 虺在座上,不疾不徐地說道。有了方才的一番下馬威,眾人不得不在下方老實聽著。 “……那你還不快撿要緊的講?!焙障蛇€是不滿地接話,靠在椅背上還有些微喘。 虺也不惱,略一點頭接著道:“如各位所見,這里就是用于秘密試煉的禁地了。而我受掌門麗天氏所托,奉四裔少皞氏之命,負責主持本屆試煉?!?/br> 他頓了一下,其余人皆在這個空擋中暗暗瞧了一眼江以明。 自從小師弟上山以來,師父就明里暗里地向他分權。表面上是塞給他繁雜的活計,實際儼然是要為他趕快樹立威信。大師兄大師姐多年一向袖手,大抵師父有將小師弟作為接班人培養之勢吧。 雖說天留宗一直重視血脈傳承、代代由麗天家的人繼任掌門宗主之位,可就連春離這么孤陋寡聞的弟子都知道,師父本也不姓麗天,其實是上任掌門的倒插門丈夫。 他又只有嬌憐這么一個女兒,若是起了擇優招婿的心思,也不奇怪。 最不濟,江以明是師父得意的關門弟子,師父也有意讓他成為天留宗未來的長老、宗門的中流砥柱。這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事。 這次大會前,師父的態度也是讓江以明主持嫡系試煉,在大殿之上、眾人矚目中吩咐了他。 可他為什么會忽然變卦,在這么重要的大會上找人頂替江以明的職位? 春離空空的腦袋被這幾條信息攪得一團亂,實在想直接找人問個明白。 昨天——也就是大會的前一天,江以明因為雜事下山的時候,她跟去鎮上酒館與他靈rou糾纏了半日,只顧卿卿我我。晚上被罰跪祠堂,第二天就遲到了?,F在她可真后悔啊,若是昨日吹吹枕邊風跟他打聽幾句,也不至于現在這么迷茫。 此時的江以明神態自若,只是沉思著望向虺,并不見他有什么被鳩占鵲巢的惱怒之意。 可春離明白他,他今日格外惜字如金,分明就是不高興的樣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呢? “試煉主題分為三項,我會為大家逐個揭曉?!?/br> 虺從容地說道。話間,似乎又露出了那一絲閃著寒光的笑意。 “畢竟是比武大會期間。從現在起,大約10日之間,你們要以武斗決出勝負。這是第一項試煉內容。 “武試結束之后,我再向大家公布第二項主題。 “在試煉期間,有幾條規則希望大家能夠遵守: “首先,禁止離開天留宗界內?!?/br> 話到此處,寒一枝顫顫巍巍地舉起手:“那個……所以、可以離開后殿?”說完立即緊張地縮成一團。 “請自便?!?/br> 虺接著說:“不過,從明日起,每日晝間、午時之前,當天比武的人,請按時來參加武試。 “日落之時,全員在這里集合,參與討論?!?/br> “討論什么?”施行輝追問道。 虺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閃了一下,笑得神秘莫測:“這個嘛,我并不會為談話內容加以限制。就請把集合討論當做試煉的慣例,每天定時來與同門交流維系感情吧?!?/br> 施行輝臉色頗不好看地閉嘴了,其他人也是無語的樣子,顯然是和同門沒什么感情好交流。 這屆嫡系弟子之間關系不睦,是宗門內有目共睹的事情。在大殿上都能公然吵起來,私下里自然更是不會給彼此什么好臉。 對于廣遭非議的春離,處境更是如此。 但愿每晚集合的時候不要成為另一場武斗會才好。 虺等了片刻見下方并無異議,就繼續道: “需要注意的是,山腳下的屋宅,山后的海域,也屬于天留宗的勢力范圍。下到山底是被允許的,只要不走得太遠就好。 “在規定范圍內,任何地點、甚至是往常禁止入內之處,并不設限?!?/br> 春離總覺得有哪里聽不明白。 ——明明是在禁地中進行比武試煉,為什么反而可以在空余時間去宗門內到處逛呢? “最后——”虺說道,“請牢記宗門戒律,守住道心。需要注意的就是以上內容?!?/br> 下方寂靜了片刻之后,從一側忽然傳來麗天嬌憐細聲細氣的發言,打破了沉默。 “是父親大人讓你來的嗎?” “麗天師姐,委派我來主持試煉的時候,您父親和祖父都在場?!?/br> 虺說的是掌門和宗主。宗主是天留宗的所有者,在任已有數十年,平日里并不出面。掌門負責宗內的絕大部分事項,是實際的話事人。 麗天嬌憐不說話了。江以明卻繼續追問道:“試煉的具體流程,也是師父向你交代的嗎?” “嗯,這你就不用管了?!彬陈燥@不耐煩地說。 下一刻赫仙中氣十足的聲音就蓋了上來:“好了,就當你是真貨,那趕快說武斗怎么比吧!一對一嗎?武器和法術有沒有什么限制?” “大師姐提醒得是,”虺輕松地說,“那就一對一吧。除了按時參加之外,沒有任何限制?!?/br> “怎么分組?”莫惜風道,“我們人數不湊巧,難道你也要參加?” 虺輕笑著搖了一下頭:“很遺憾,我并不屬于這次試煉的參加者?!?/br> 于是赫仙忽然沉下臉,卻假作秉公持正地說道:“既然湊不成雙,還如何一對一比試?不如先淘汰一人吧?!?/br> 春離心說不好,果然就見赫仙憤懣不平的目光是投向了她。 她分明在安靜看戲呢,赫仙這死女人,又要來找她的麻煩了。 她就納了悶了,赫仙憑什么這么討厭她?憑什么這么容不下她? “嗯——有理?!鄙厦婺莻€虺的語氣倒是優哉游哉的。 眼看他就要同意先行淘汰一人的提案了,春離不禁在桌上攥緊了手。 ——難不成,赫仙知道了第一名的賞賜是什么東西……又或者,她對我起了什么疑心…… 畢竟,赫仙作為她曾經多年好友,如春離了解她一樣了解春離。 唯有她知道,春離并非什么孱弱之輩。 小時候掰手腕,大她兩歲、又早早步入修真界的赫仙,每每被她掰得嗷嗷直叫。 ——不對。 不管為什么,赫仙越是不想給她的東西,她就越想奪來看看。 也許是因為一點好奇心和叛逆心作祟,春離接話道:“是啊,若說武斗,赫仙奪魁的次數可不少了,實力早已被證明。今年就給師弟師妹們一個機會如何?” 她身子微斜,手肘撐在一側的茶桌上,托著臉輕笑,眸中卻無一絲笑意。 “你!” 赫仙咬牙切齒地把眼刀甩過來,怒叱一聲,又強壓著火氣說道:“小師妹上山修行的時日尚短,卻又日日曠工。何況小師妹的天資在同門中最差,修為也最低,無需比試就知道墊底。依我看,合該先讓小師妹免除試煉吧?!?/br> 莫惜風當即打斷道:“大師姐此話差矣。小離自上山以來,每每被大師姐挑刺。同門修行之時,大師姐十有八九要勒令我家小離受罰,怎么如今反而怪她不去修行?分明是你耽誤了她。再者,若論修為高低就能直接定名次,還要這比武大會做什么?” “三師兄,你這話說得,什么叫‘挑刺’?不犯錯怎么會受罰,大師姐哪次罰她是冤了她?”夏夜笑嘻嘻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