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瑾關上門，帶他去了后院。

    “今早有人從城里逃回來，說是城里被土匪攻破了，縣令大人也逃了?！痹S瑾指了指廚房，神色有些凝重，“從早上開始，娘和阿玥就一直在廚房了?！?/br>
    “爹在書房收拾東西?！?/br>
    “我剛從縣城回來，土匪已經走了，不過城里目前很糟糕，大戶人家基本上都被搶了，還有府庫糧倉?！绷盅暮攘藘煽谒?，略微平復了一下心情。

    “……糧倉?！痹S瑾沒有意外，既然都進了縣城，糧倉定然是不會被放過的。

    “只是這樣一來，若是再不下雨，只怕會產生暴亂?！币坏┍恢獣约Z倉沒有糧食，那就代表只有各自家里的存糧，吃完了就沒有了。

    就算朝廷發賑災糧，那也得好幾個月之后，如果下雨了還好說，若是一直沒雨，這里的人不想離開也得離開。

    整個府城大約百萬人，一旦全部轉成流民，對朝廷來說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沖擊。而這么多人聚集在一塊，若是民變，那后果簡直不敢想象。

    “我們提前走，就算沒有路引也不要緊了。若是不提前避開，后面流民一旦增多就危險了?！?/br>
    第07章 古代干旱災荒（七）

    “可是離開的話，我們能去哪兒？”許瑾再敏銳不過也才是個未及冠的少年，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縣城，連府城都未去過，一時間也有些分寸大亂。

    林涯對這個世界也并不熟悉，不過只要往南邊走就不會出錯。原身幾年前去考了鄉試，倒是去過府城，不過也不算熟悉。

    “往南邊走就是了，南方多水，物產豐饒，只要到了有水的地方，就不愁吃喝了?！?/br>
    “可是……”

    “子修說的不錯，遇上旱災就得往南邊走?！痹S父面色凝重從屋外進來，嘆著氣在昏暗的屋內來回踱步，半晌才停下來坐下。

    似乎想起了什么，許父面露苦色，回憶道：“幾十年前這里也曾經發生過旱災，當時不只是干旱，還有蝗蟲肆虐，糧食樹皮被啃的一干二凈，僅僅只有一年便餓死了無數人。我的祖父祖母當時差點也被餓死了，好在當時朝廷的賑災糧到的及時，活著的人得到了安置，這才在這里安了家?！?/br>
    “如今朝廷怕是沒空顧及我們，自從邊境戰事頻發，征兵也愈發頻繁，稅收更是一年比一年重，糧食……怕是很難啊……”

    他緩了口氣，繼續說著。

    “我們得提前打算，這幾日便收拾東西離開。土匪兇狠貪婪，這偌大的縣城沒了守衛，他們肯定會再次來搜刮。鎮子離得近，一旦他們起了心思，這里太危險了?！?/br>
    “離開的話，這一路上可能十分艱險，但是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br>
    許父一輩子沒有離開過天郾府，但是他幼年時經歷過災荒年間的亂象，也知道若是沒有朝廷控制，這里絕對會變成暴亂之地。

    干旱是最要命的，一旦干旱就代表糧食種不出來，哪怕今年不挨餓，明年也會挨餓。

    人餓急了什么都能干得出來，沒有糧食了就啃樹皮草根，什么都沒得吃了，抓心撓肺的那種感覺會讓人失控。

    到那時，哪怕吃人都不稀奇。

    林涯沉默著，有些詫異許父的遠見。不過仔細想想，他的眼光長遠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了，日后他離開了他們也能過得好。

    “爹，真有那么嚴重嗎？”許瑾有些遲疑，萬一朝廷派了兵攻打匪寨了呢？萬一過幾日下雨了呢？

    他雖然沒親自見識過人心險惡，不過卻也聽說過有人趕考卻被山匪謀財害命的故事。

    如今這世道并不安穩，萬一路上遇到匪徒劫道，就他們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幾個文弱書生和弱女子如何能敵得過？

    “你啊你，讓你平日里不要死讀書，不光是正經的四書五經，一些游記也該看看開闊眼界?！痹S父批了他一頓，直把人說的頭低下去，又看向沉默的學生兼女婿。

    “子修，你是如何打算的？”

    林涯之前也沒想到許父這般想得開，說離開就離開，他原本還在想要怎么說服他們呢。

    “我覺得爹說的有道理，只是出發的日子應該越快越好，過幾日想必走的就不只是我們了?！?/br>
    “那人多一起走不是很好嗎？人多了那些山匪應當就不敢作亂了?！蔽萃馔蝗粋鱽砣彳浀呐?，只見許玥一臉疑惑的扒著門框，只露出沾了面粉的臉。

    這種時候，許父也沒說她不像樣，而且咳嗽一聲瞪了她一眼，解釋道：“人多了反而復雜。你們必須要記住，越是危難的時候，越不要去考驗人心?！?/br>
    “不要小看人心的險惡?！痹S父搖搖頭，有點后悔以前沒有教導他們人心難測的道理。

    不過現在教也不算晚。

    林涯望著許家兩個傻白甜兄妹，心里有些復雜的想著，傻點也不錯，若是太機靈他反而該擔心了。

    許玥若有所思的回去繼續和自家娘親一起準備干糧，而許父和許瑾打算出門看看能不能買一頭驢子或者騾子回來，到時候上路方便，套個板車也能放行李。

    在許家待了小半天，商量好了出發的時間之后，趁著天色還早，林涯決定晚上回去把東西收拾好，明天在家準備干糧，后天好早點出發。

    “爹爹！你要回家了嗎？”從廚房出來的兩小只鼻子上還沾了黑灰，烤的紅撲撲的臉頰有了些rou，看起來健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