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太子妃 第133節
暗衛們這才躬身退下。 門扉輕合,明婳也摘下那戴了一路的帷帽,看向窗邊之人:“我要單獨一間房?!?/br> 裴璉轉身,慢慢在榻邊坐下,道:“孤的傷口恢復不少,同住一間,并無妨礙?!?/br> 明婳怔了下,心說誰關心他傷口了。 “都要和離了,再住一間,不合適?!泵鲖O道。 裴璉現下一聽“和離”二字,便覺胸悶。 英雋的眉眼壓低,他沉沉看著她:“孤從未同意和離?!?/br> 明婳皺眉,“你這實在太不講道理?!?/br> “分明是你將婚事當做兒戲?!?/br> 裴璉面無表情道:“古往今來,哪朝哪代的太子妃如你這般,動不動將和離掛在嘴邊?!?/br> 明婳一時語塞,不過很快,她便反駁道:“她們是她們,我是我。從前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br> 稍頓,她看向面前的男人道,“你之前不是還說從前沒有女畫家青史留名,鼓勵我好好磨煉畫技,爭取成為第一個流芳百世的女畫家么。畫不畫的往后再說,反正這第一個和離的太子妃,我是決意做定了?!?/br> 這下換成裴璉一時無言。 他沒想到小白兔褪下溫順的皮囊后,竟是一只伶牙俐齒的活刺猬,更沒想到他之前催她銳意進取的言辭,竟被她用在了與他和離之上。 “反正我不要與你住一間?!?/br> 明婳眼神輕晃兩下,似是想到什么,抿唇道,“你從前不也是和我分殿而居的嗎?憑什么你想一起住就一起,你不想就把我晾在一旁,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又不是你招之則來呼之則去的婢妾……” 他是太子不假,可她也是家中爹娘疼愛的嬌嬌兒,憑什么要與他受這些氣。 也是她那時被喜歡蒙蔽了雙眼,竟也愿忍著他。 聽得她的聲討,裴璉面色也微僵。 沉吟良久,他緩聲道:“其他房間遠不如這間寬敞舒適……” “沒事,我不介意?!?/br> 明婳見他松了口,忙不迭道:“反正也不是一輩子住在船上,先前趕路,那些簡陋破舊的驛站都住過了,遑論這商船又新又大,再說了,我也不是那等嬌滴滴吃不得半點苦的人?!?/br> 這一點,裴璉的確無法否認。 她雖外表嬌小柔弱,但這一路出行的表現,的確不似尋常閨閣女郎那般嬌生慣養。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她要撐不住了,她卻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那份堅韌心性,實在不負謝氏簪纓世家的傳承。 “殿下不說話,那我便當你答應了?!?/br> 明婳并不多留,拿著帷帽就起身:“殿下好好休息,我便不打擾了?!?/br> 裴璉薄唇動了動,有心想留,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最后只得眼睜睜看著她推門離去。 走的那樣干脆、利落,仿佛真的毫無半分留念。 鎦金鶴擎博山爐里青煙裊裊,燃的是上好的山居六調香,這味香里添了冰片,清雅幽寒,最是凝神靜氣。 可今日裴璉靜坐榻邊,心緒卻始終難平。 待到鄭禹入內,請示是否發船時,裴璉頷首示意,又叫住鄭禹:“外頭的事安排好后,來與孤手談一局?!?/br> 鄭禹汗顏,心道就自己這臭棋簍子,陪殿下對弈豈不是被吊打的份。 但王主事在幽都縣,李主事也留在薊州繼續調查侯勇私通東突厥之事,這船上好似只剩下自己了? “微臣遵命?!编嵱聿媸謶?。 他很快走出客艙,一番吩咐巡查,再次回來,卻見船老大的婆姨正帶人收拾船尾的一間客房。 拉了個侍衛一問,才知是太子妃吩咐的。 鄭禹心下奇怪。 先前太子傷口未愈,太子妃與太子分房睡情有可原,可如今太子傷口已經長合,這倆口子怎的還要分房睡? 而且兩間房一頭一尾,未免離得也太遠。 鄭禹蹙眉,攔著那 吳娘子問:“船上就沒有離主屋更近的空房了?” 吳娘子畏懼鄭禹的氣勢,忙彎腰叉手道:“有的有的,只是夫人挑了船尾那間,說是窗戶大,景色好,靠近船尾也更清靜?!?/br> 鄭禹聞言,眉頭霎時更深了。 揮了揮手讓那吳娘子繼續去忙,他回到船頭主客艙,敲門入內。 只見寬敞軒麗的客房里,沉香悠悠,窗欞敞開。 榻邊的案幾上已擺好棋盤,一襲玉色長袍的俊美男人跽坐著,修長指尖持一枚白子。 暖橘色夕陽籠罩下,一時分不清是瓷白棋子更白,還是男人膚色更白。 “殿下?!编嵱硇卸Y。 榻邊男人不疾不徐掀起眼簾,“來吧,陪孤下一局?!?/br> 鄭禹應著“是”,行至棋局旁,又面色悻悻道:“不過殿下您也知道,微臣棋藝不精,怕是要叫您看笑話了?!?/br> 裴璉漫不經心道:“無妨?!?/br> 鄭禹這才坐下,拿起棋子,如臨大敵地下了起來。 但下棋這種事,也不是說認真就能下好的,鄭禹這邊已使出渾身解數去下,額頭上都冒了汗,還是下的一塌糊涂。 他下一步,心里悔一步,只覺太子殿下是在對牛彈琴,沒準已經在心里罵他蠢鈍如豬了。 一局棋下完,鄭禹面色灰敗,訕訕道:“殿下棋藝精絕,微臣慚愧?!?/br> 裴璉卻面無波瀾,道:“再來一局?!?/br> 鄭禹:“???” 裴璉:“怎么?” 鄭禹擦著鼻尖的冷汗,道:“殿下饒了微臣吧,您讓微臣扎馬步、耍刀射箭都行,但下棋……微臣實在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br> 裴璉見他滿臉苦色,也不再為難他,擱下手中棋子,“也罷?!?/br> 鄭禹長松口氣,抬手:“多謝殿下?!?/br> 這手還沒放下,又聽裴璉道:“你出來這么久,可惦記家中夫人?” 話題跳得太快,鄭禹怔了一怔,雖不知殿下為何突然提及夫人,但殿下問話向來不會無的放矢,難道…… “殿下,可是微臣家中出了什么事?”鄭禹面色惶恐。 “沒有?!?/br> 裴璉淡淡看他:“不必緊張,孤只是隨便問問?!?/br> 鄭禹仍是緊張不已,腦中閃過八百個猜想,嘴上還是老實答道:“離家多日,自是萬分想念家中妻兒?!?/br> 裴璉嗯了聲:“若孤沒記錯,你與你夫人是青梅竹馬,感情深篤?” 提到這個,鄭禹黧黑面龐也浮現一絲羞赧,道:“是,微臣與拙荊是自幼定下的婚約,她一及笄,便嫁于臣了?!?/br> 裴璉道:“你們成婚多久了?!?/br> 鄭禹:“已有八載?!?/br> “八載……” 裴璉垂了垂眼,道:“可曾有過爭吵?” “吵啊,哪家夫妻不吵架的,日子過久了,難免會有些磕磕絆絆的?!?/br> 鄭禹說著,忽然意識到什么,詫異看向面前的太子:“殿下,您問這些……” 難道是和太子妃吵架了? 怪不得呢! 怪不得突然叫他個臭棋簍子來下棋,太子妃那邊又突然搬去船尾,敢情是小倆口起了爭執。 可是,為啥呢? 鄭禹心頭涌動著熊熊的八卦之火,但一對上太子那張清冷如霜的臉龐,霎時滅了大半,老老實實低下頭:“殿下有何想問的,微臣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鄭禹算是裴璉的心腹,而今見他這般上道,四周也無外人,沉吟片刻,還是開了口:“太子妃仍在為那夜刺殺之事與孤置氣?!?/br> “孤與她解釋,沒用。孤與她示好,她也不受……” 搭在棋盤的長指微微攏緊,裴璉面色沉肅,只覺哄女人這事比處理國家政務還要棘手百倍千倍,他實在不知從何下手。 “從前你與你夫人起了爭執,都是如何哄的?” 鄭禹倒是沒想到有一天,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竟會請教他這些。 一時腰桿子微微挺了,底氣也十足:“殿下問微臣便是問對人了,要說這夫妻相處之道,微臣的確悟出了一些心得?!?/br> 裴璉斂眸,正色看他:“說說看?!?/br> “這哄女人的要義,說千道萬,便是七個字——膽大心細臉皮厚?!?/br> 第071章 【71】 【71】 “膽大, 便是要勇敢出擊,主動爭取。小娘子們大都矜持,哪怕心里喜歡, 卻也藏著掖著不說。這時作為兒郎, 自然要大膽求愛, 主動示好,叫她知曉你的心意,心里有個底?!?/br> “心細, 這個就要用心去觀察了。小娘子都喜歡溫柔體貼的郎君,若能記得她的喜好, 譬如喜歡怎樣的吃食、怎樣的衣裳首飾、平日里愛做些什么消遣, 又有那些不喜的、忌諱的……這些因人而異, 需得仔細觀察,方能投其所好, 對癥下藥?!?/br> “至于最后一點嘛, 也是最關鍵的一點。若想哄女人,臉面什么的得先放在一邊。有句老話叫打是親罵是愛,愛到深處用腳踹……咳, 當然,微臣的意思不是說讓太子妃踹您……” 一個冷眼壓了過來, 鄭禹霎時咳得更厲害, 漲紅著臉道:“這只是打個比方, 意思是若是小娘子嬉笑怒罵, 有些小脾氣也是很尋常的, 咱們做郎君的得多包容著, 小娘子能有什么力氣,被她們罵兩句掐兩下也不會掉塊rou。倘若一個女人, 連罵都不愿罵了,那便是心灰意冷,再無轉圜了?!?/br> 鄭禹絮絮說著,抬眼見著太子殿下濃眉緊蹙,一臉凝重沉思的模樣,也悄悄止了聲。 良久,榻邊之人才撩起眼簾,沉聲道:“若是心灰意冷,當真毫無轉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