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自強？”高小漫試著回憶。

    “就是那個綁架你的人?！背塘胰滩蛔〔遄斓?。

    “我……我記得一些?！?/br>
    “你知道該怎么找到他嗎？”

    “找他干什么？”高小漫不解。

    似乎，她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恨那個人。

    “贖罪?！背塘艺f道。

    “贖罪……”

    高小漫更辛苦的進行回憶，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說了一個名字，叫做麗婷……”

    “全名呢？”

    程烈揮手，示意李婉貞去查。

    “不記得了，他只說過……一定會讓她后悔?！备咝÷u頭道。

    “還有別的線索嗎？比如你在醒過來之前，有沒有產生過對害死你的人復仇的想法？”程烈追問道。

    “復仇沒有，但他拿走了我的項鏈，我想要回來……”

    “項鏈嗎？”

    程烈點點頭，死者寄情于物的情況，在民間傳說里倒是也常見。

    “那是……我爸爸給我的?！备咝÷盅a充道。

    這話一出，高峰亮破防了。

    他掙脫開顏良的手，一把上去抓著女兒的肩膀，口中連連道歉：“小漫，我錯了，是我不好。你要是能回來，我每年都陪你過生日，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可高小漫卻不為所動，疑惑道：“你……是誰？”

    “爸爸！”

    高峰亮緊緊地抓著她的肩膀，哭著喊道：“我是爸爸??！”

    “爸爸？”

    高小漫眉頭緊皺，對眼前的男人很是陌生。

    “……”

    程烈才欲說些什么，李婉貞卻拉了拉他的衣袖。

    “人查到了，全名叫做佟麗婷，兩個人曾住在一個小區。按照高小漫的說法，應該和感情有關?！?/br>
    “警方沒有跟進這條線嗎？”程烈問道。

    “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兩人的交集也并不多。若是把這段時間他接觸過的人都監控起來，那范圍就太廣了?！崩钔褙懛治龅?。

    “這倒也是……”

    程烈翻閱著手機里導出來的卷宗，潘自強在之前的案子里只是殺人，唯一試圖的一次搶劫也在交貨的時候放棄了。

    這次是他唯一一次成功的，還拿到了一百萬。

    如果要向喜歡的人找回場子，估計就是現在了。

    “那個叫作佟麗婷的女人，現在住在哪里？”

    “左隴市，具體位置還在查?！?/br>
    “我看看……”

    程烈打開了導航，皺眉道：“有點遠，得快點出發了。要不你找一下佟麗婷的號碼，先過去吧?！?/br>
    時間不等人，雖然潘自強的通緝令發出來還沒多久，但那是發現尸體后的事情了。

    現在距離他殺死高小漫，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周。再拖下去，那個叫佟麗婷的女人恐怕有危險。

    “你是上來干資本家的，還是干資本家的？鬼難道就不會累的嗎？”李婉貞皺眉道。

    “鬼還會累的嗎？”程烈驚了。

    “你平時捏人的時候怎么沒見你一夜七個，就光嘴上持久唄?！崩钔褙懛藗€白眼。

    “啊，好像也是……”程烈扶額。

    第一次當鬼，沒有經驗。

    他倒是忘了，施展能力是需要消耗力量的，負荷還不小。

    那只能把高小漫先送下去，然后開車過去了。

    “程先生……”

    見到程烈返回，高峰亮連忙迎了上來，焦急道：“你能讓小漫恢復正常嗎？你能讓小漫恢復正常嗎？她不記得我了！她怎么不記得我了！”

    “抱歉，這是你自己釀下的苦果，我沒法幫?！背塘覕嗳痪芙^。

    “可以加錢，兩百萬！”

    “不行?！?/br>
    “那三百萬！不行我的房子也給你！”高峰亮激動道。

    “這就不是錢的事！她為什么不記得你，你心里難道沒數嗎？”程烈瞇起眼。

    陽間的靈魂在滯留時會處于一個渾渾噩噩的狀態，就算有了軀體，記憶也不是能夠馬上恢復的。

    不記得，那自然是因為不夠重要。

    為什么不重要，高峰亮清心里楚得很。

    要是他像程烈樓下那個每晚下班后累得半死，都還要堅持教自己孩子功課的父親那樣，高小漫會記得爸爸兩個字，卻不記得他是誰嗎？

    “我，我求求你了……”

    高峰亮見狀就要下跪，卻被程烈抓著手臂，提了起來。

    “我告訴你！”

    程烈抓著他的衣領，冷冷道：“這世上沒有后悔藥！你的女兒已經死了，誰也沒法把她帶回來?！?/br>
    “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的！你就是想要更多的錢！”高峰亮歇斯底里，不愿接受這個事實。

    “愛信不信?！?/br>
    程烈懶得理他，將他松開道：“你自己想辦法冷靜，也可以繼續發瘋。你只剩下兩分鐘時間，之后我會帶她走?！?/br>
    說完，他轉身離開，手掌微微顫抖。

    他有一點說謊了，別人沒有后悔藥，他卻是獲得重來機會的人。

    若是他當初沒有爭取，自己的父母也會像這樣絕望吧。

    而他在下面，又會多后悔呢？

    “這次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走到一旁的空地處，程烈激活了楚臨風的令牌。

    沒一會兒，他的身前打開了一道碧綠的口子，形似排隊的叫號窗。

    窗內，是一張熟悉的臉。

    “白小姐?！背塘颐嫔珖烂C。

    “什么事？”

    白小姐同樣面無表情。

    “激活這個令牌，都是會直接轉到你這嗎？”

    “楚判在忙，你要找他的話我可以幫你留言?！?/br>
    “也不用，我這里有個靈魂快厲鬼化了，也許需要走特殊通道下去?！背塘覇柕?。

    “厲鬼化嗎？”

    白小姐想了想，點頭道：“帶過來吧?！?/br>
    “我欠你個人情?！背塘乙颤c頭。

    “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br>
    白小姐手上的活也沒方向，一邊接待手下的鬼魂一邊說道：“這種事情你不要做太多。那是除魔師的活，你這樣其實算是越權的?！?/br>
    “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不過……”

    程烈想了想，說道：“你再幫我提純一部分怨氣吧，我待會有用?！?/br>
    他扎出的紙人吸收了怨力之后，可以起到一個類似于導航的作用，也就是沒有完整的靈魂支撐，無法自主的運動。

    唯一的問題就是高小漫的怨念太雜了，要是直接用，多半也是把他帶到她閨蜜家里去，所以還得單獨把潘自強的那一下部分提取出來。

    “提純一部分是什么意思？”白小姐沒聽明白。

    “意思就是……”

    程烈簡單的說了一遍自己的情況。

    白小姐身為楚臨風的下屬，對這種舉手之勞自然沒有意見。

    于是程烈喊來了高小漫，高峰亮也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

    顯然，在最后的時間里，他沒能喚醒高小漫記憶。

    “這種事，最好少讓凡人看到?！?/br>
    白小姐輕松的引渡了她的靈魂，并剝離了其中的怨氣，將其留在了門外。

    “這次是不得已，我會把握住那個度的?！?/br>
    程烈將怨氣暫時存放入原來的軀殼之中，點頭道：“謝了?！?/br>
    “不需要，再見?！?/br>
    陰陽兩界的窗口就此關閉，兩人的對話也就此結束。

    “她……走了嗎？”

    高峰亮看不到白小姐，但狀態卻比想象中的平靜。

    “去她該去的地方了?！?/br>
    程烈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錯肩而過，“如果想為今晚留下點什么的話，下半輩子記得多積點德?！?/br>
    “回去吧，活著的人更重要?！?/br>
    李婉貞也略作停頓，跟著程烈離開。

    “你來開車?！?/br>
    將手中的鑰匙扔給了顏良，程烈解除了高小漫那副紙人的血rou狀態，準備做一個小號的紙娃娃。

    幾人先后坐進了車里，駛離此處。

    隨后，一道苦悶的嘶吼從墓園里響起。

    一個無助的男人正跪在地上，崩潰的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