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之下，傳來細微的顫動。

    指腹稍一施力，便陷進暖融融的蓬松，像是攏著團溫軟的云朵。

    青碧色的翊羽根根舒展，絨羽細密豐盈，指尖若有似無地順著羽軸撫過，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你惡作劇地屈指輕搔，那根被你把玩的翊羽根部登時泛起桃粉，細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蓬松炸開。

    青鸞在你手中顫栗得愈發厲害，雖明知對方此刻化作原形無法回答，你仍是隨口搭話，“你這羽毛倒是稀奇?！?/br>
    湛湛青碧，仿佛蘊著一泓春光，又似云破天青之色。

    你一邊撫弄，一邊湊近了些，呼吸傾灑在他身上，有些好笑道：“色澤比寶石還亮，難怪你總喜歡編入發中?！?/br>
    想來青鸞雖是神話中的祥瑞，恐怕習性與鳥兒差不多，都喜歡收集亮晶晶的東西。

    想到此處不免有些走神，手下也沒控制好力度，不知被你碰到何處，那青鸞忽而受驚似的一顫，翅膀猛地一扇，霎時卷起狂風，吹得你瞇起眼睛。

    不過剎那，鳴玉已重新化作人形，跌坐在地，雪白中衣松松垮垮掛在身上  ，發絲凌亂面頰泛紅，“夠了?！?/br>
    他氣息不穩，眼眸濕潤，聲音也有些沙啞，直緩了片刻，才低聲道：“羽毛……不能這樣碰?！?/br>
    你伸手撫上他臉，屈指輕搔了搔他臉頰，笑瞇瞇地，“不能如何，像這樣？”

    指尖故意順著頜線滑至脖頸，滿意地感受對方驟然不穩的氣息。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你早知鳴玉生得一副出塵容貌，性子卻十分溫和，近乎靦腆。

    見他面頰泛紅，睫羽無措地顫個不停，終于大發慈悲決定不再逗弄對方。

    只是手才微微一動，還未替對方將散落發絲捋好，人已經慌亂避開，“吾、還有事……”

    他一面說著，一面手忙腳亂地攏住衣襟，踉蹌起身，衣冠都來不及整理，眨眼間便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

    僅余一枚翠羽晃晃悠悠落下，恰好落在你手心。

    翌日清晨，你來到院中時，桌上早已準備好餐食。

    奇怪的是，鳴玉卻不見蹤影——平日里他雖不必進食，但總會陪著你用餐。

    你也不急著去尋，慢悠悠用過早膳，到他常待的幾處地方逛了圈，仍舊沒見到人，便猜到對方是在刻意避著自己。

    還真是……幼稚。

    你思忖片刻，心中便有了引他主動現身的主意，足下輕巧一躍，在靠近院墻的老樹上站定。

    視野驟然開闊許多，你眺望四周，依舊不見對方蹤影，正要下樹之時，腳下卻不慎踏空——

    清風撫過，揚起的雪色廣袖遮擋視線，將你穩穩護在懷中。

    你嗅到對方身上熟悉的冷香，安心卸力靠在他身上，篤定道：“你一直在關注我?！?/br>
    鳴玉輕輕蹙眉看你，面上已看不出昨日羞赧慌亂，清清冷冷，如明霞映雪，“你是故意的?！?/br>
    你并不回答，只笑得眉眼彎彎。

    你習武多年，并非他想象中那樣孱弱，哪怕鳴玉不肯現身，亦是無礙。

    卻也早知這人心腸極軟，定不會坐視自己受傷。

    話雖如此，卻并不打算輕易放過對方，手臂干脆攬上他脖頸，故作不滿，“昨日是誰允諾，今后要聽我的?！?/br>
    你笑盈盈道：“鳴玉，你擅自躲起來，還險些害我受傷，該罰?！?/br>
    這原本只是隨口一句玩笑話。

    哪知他聞言，卻流露出些許苦惱神色，眉峰微微蹙起，直猶疑思索片刻，才低聲請求，“那你……罰得輕一些?！?/br>
    這人實在是有趣，越逗弄越有趣。

    你見他這般反應，低頭悶悶笑了片刻，才反問道：“你想被怎么罰？”

    鳴玉好似并聽不出這是句隨口的渾話，思忖許久，才認真提議道：“你可以罰吾不許妝飾?！?/br>
    對天性愛美的羽族而言，這懲罰倒顯出幾分誠意。

    不過你對此自然毫無興趣，便搖搖頭，故意更貼近了些，氣息若有似無地拂在他頸側，“這樣有什么意思？我若是罰你……”

    指尖輕佻地撫過他臉，聲音亦放得極輕，帶著幾分含混曖昧似的，低低含笑，“就該叫你只著妝飾，跪著任我玩弄?！?/br>
    話音落下，鳴玉呼吸驟然一亂。

    那雙碧綠眼眸微微睜大，人仿佛萬分羞赧無措，直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唯有緋色飛快攀上他面頰與脖頸，如桃花暈染。

    你見他反應如此之大，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來，“逗你玩的?！?/br>
    說罷，也不再看對方表情，悠悠然回房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