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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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聽驚道:“電燈泡……” 卻殺回頭看著他:“?” 荀聽搬過來這裝置,打量了一圈,發現它竟然還連著一個簡陋的手搖電磁發電機,只不過年久失修,已經無法發電了。 想起哈維戈的話,道:“這應該是愛因的‘發明’?!?/br> ……她不愧是構想出“昇塔”原型的機械師,她要是活到現在,估計晟洲大陸要進行第二次工業革命了。 這里還有婭爾薩收藏的朽神祭祀書殘頁,以及一本《厄嬰咒文象形編撰》,還有洛克非的一把劍…… 仔細看的話,立碑上還有他們每個人的犧牲原因和逝世時間—— 洛克非為了保護隊伍安全,只身引開一群“厄嬰使者”而死。柏沃為支撐大家的清智而耗盡精力,精神崩潰。薩爾婭在歸國前夕因病去世,鶩在隊伍身處惡劣地帶,物資緊缺饑寒交困時,留下自己的糧食與水悄然離去…… 他們死時沒有英雄戲劇里唱得那樣壯烈英勇。有人甚至是無聲地離開的,有的人犧牲時反悔了一瞬間。 就像愛因,她第一次哭得那樣難看,她哽咽著說他不想死,她的飛行傘都還沒拼完。 哈維戈寫道:“可就是那樣一個‘自私怕死’的小姑娘,卻下意識地為婭爾薩大姐擋下了野獸的撕咬?!?/br> “……我們都是不堪一擊的普通人,一點小事兒就能讓我們吵起來,叫我們害怕,叫我們崩潰惶惶?!?/br> “可是,我們究竟是怎么走那么遠的?從南希伯暫居地到圣甘有那么遙遠漫長啊……我們居然把灼熱旗幟的光亮點滿了整條路?!?/br> “那樣脆弱的人類,望著故鄉的路,就變得像堅毅的石頭?!?/br> “那樣長的路,我再回頭再走一次,沿途撿起你們的尸骨時,卻渾然不覺?!?/br> “我帶你們回故鄉了,約定好了要一起喝塔微最喜歡的,布萊特雪山融水釀的酒?!?/br> 永恒中央的白沙靜謐安寧,是沉睡的好地方。 荀聽抹去刻碑上的白沙,嘆氣,道:“真可惜啊……如果他們都還活著的話就好了?!?/br> 卻殺說:“時間已過百年,就算是他們不是因為意外而死,一直平安順遂,也無法活到現在?!?/br> 荀聽回頭朝來路望了望,道:“他們可以像哈維戈一樣,不老不死地生活在永恒邊上啊?!?/br> “聽,”卻殺看向他,“你覺得,永恒是一件好事嗎?” 荀聽一怔。 他一時不知道這怔愣的反應是因為卻殺的話,還是因為卻殺第一次親近地喊他姓名的單字——他一瞬間差點以為卻殺讓他“聽”什么動靜。 “我不知道……”荀聽深深地望向他,道,“如果是我,我不想永恒?!?/br> 荀聽不禁心想,這算是某種意義上與496號的想法共通了嗎? 卻殺向前走了幾步,道:“你看到這具骨頭上的刻字了嗎?” “嗯,”荀聽早就發現了,這副巨大的骨架上幾乎刻滿了字。 那是塔微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悔過”。 她和薩爾婭一樣都染了黑沼病,但她的身體素質很好,本來是能抗過去的。 可她卻“放棄”了自己。 哈維戈小隊在逃難進蜃樓市之前,剛剛經歷了一次損失極大的戰斗,負責指揮的她愧疚萬分,這一路的物質、精神壓力壓在這位副隊長的身上,她的信念早已危如累卵,卻被一張沉靜強大的皮囊包裹著,不叫任何人看出來。 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仆人的叛逃。 仆人在蜃樓市偷了愛因和鶩的包裹只身逃跑,憤怒的塔微在一層發生空間錯位追上了他——那仆人是與她從小長大的下屬,她們本親同家人。 塔微質問他為什么要跑,平時靠譜沉穩的仆人卻崩潰著朝她說:都是因為她要逞強參與什么點燈者隊伍,他才會跟隨她在開荒路上遭遇那么多的恐怖經歷,這場陪她演英雄戲碼,仆人不想繼續下去了。 他要懸崖勒馬,他要回頭。 塔微愣住了,她看見仆人逃進了一處倉庫之中,緩過神來,拔起疲憊的身體追了上去。 之后……她親眼看到仆人被觸手拽進了酒桶中,那害怕又憎恨的目光瞪著她,而她被地窖中詭異的吟唱吸引著定在了原地。 出乎意料地,仆人推開了她。 觸手閉合,墻壁蠕動,“zigong”開心地包裹了慘叫的人類孩子,為他唱起了童謠。 離開zigong后,塔微并沒有和哈維戈說起仆人叛逃的事,只是對外告知,他因意外英勇犧牲了。 那一刻起,她就受夠了這一切,她把隊伍的希望全部寄托給了哈維戈。 她奉獻自己的生命,留下當鑰匙,她認為死亡對她來說一種解脫。 荀聽找到了左邊從上往下數第三根肋骨,上面的刻字寫著:“……我是膽小鬼,不敢說自己痛苦,不敢說我很愛你,哈維戈?!?/br> 荀聽的手指一滯。 怪不得哈維戈對這里的刻字如此記憶深刻。 刻字讓他恍然大悟,百年來他懊悔了無數次:為什么他沒有提早發現塔微的異樣……沒有說出那句未曾說出口的關懷? 原來,所謂“獻祭仆人”背后的真相是這樣的。 荀聽蜷縮起了手指。他反復涂抹骨頭上的字跡,試圖用一把白色細沙把“膽小鬼”的凹痕填平。 英雄論跡不論心,無論塔微認為自己是“逃避”還是“懦弱”。一個能做出“犧牲自己拯救隊伍的人”,都不應該被叫做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