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聽不出來其中特殊的警告意味，有些驚奇地問道：“止心原來是教授嗎？”

    扶愚沒顧得上雕飾表情，平時“春風和煦”的笑容在此時顯得相當陰沉。他沒回答，也冒著大雨翻了出去。

    結果是，扶愚并沒有找到人。

    烏耳墨斯神賜中本就有偏向潛行和隱蔽的能力，加上止心師身上還有那么多“黑科技”機械的加成。這也是卡佩斯這么多年一直沒抓到止心師的原因之一。

    被雨淋了個透的扶愚回到了南希伯調查團駐扎的營地，他猛地掀開卻殺的帳簾，直接問道：“你們知道他是來做什么的嗎……我是說止心師?！?/br>
    卻殺說：“他不希望你知道?！?/br>
    扶愚一笑，道：“他想瞞著我的事兒很多，我不管他怎么想。我只問你，爻司長?！?/br>
    他道：“你們不是開出一堆條件，想讓我獻出化身之力嗎？這么點兒消息都舍不得拿出來，我們免談?！?/br>
    卻殺淡淡地盯著他，道：“他是來剝去化身之力的?！?/br>
    “……”扶愚問，“為什么?！?/br>
    卻殺毫不委婉地原話轉達：“他想讓你認清現實?！?/br>
    扶愚脖頸上的青筋若隱若現，他僵硬地笑了起來，說道：“如果你再遇見他，轉告他，讓他別他媽這么自作多情?！?/br>
    無情的傳話筒卻殺應了下來：“好?！?/br>
    他道：“我們可以接著談談我們之間的交易了嗎?！?/br>
    扶愚冷靜了一會兒，他將身后的大劍放下，找了個地方依靠著，以沉默作默認，聽卻殺接下來要說什么。

    “彌爾藍已經讓你獲得了神明的記憶，現在，只有你一個人知道蔚維達爾成神之前的完整經歷?！眳s殺說，“有多少是可以向我們透露的?！?/br>
    扶愚并不愿意說，他閉著眼睛，說道：“都不能?！?/br>
    “可以?！眳s殺接受了他的回絕，繼續說，“除了信息互通和我給你的物質條件以外，你還需要什么?！?/br>
    扶愚想了一會兒，慢慢睜開眼睛，朝荀聽的方向一揚下巴，說道：“早在招募會上就聽說荀擁有的絕世寶貝很多，從他身上隨便挑一樣給我?！?/br>
    卻殺說道：“你承受不住天子戒的威壓?！?/br>
    “那就換一個其他的?！?/br>
    卻殺蹙眉。

    看著他的表情，扶愚語氣輕佻，說：“爻司長自己開條件開這么痛快，眉頭都不皺一下，怎么？割你小情人的rou反倒覺得疼了？”

    “……”

    卻殺冷臉看著他。鑒于扶愚才是獻身的一方，沒跟他計較言語上的小過節。

    卻殺偏頭，瞄了一眼荀聽，他的藍色眼眸堅定而淡然，并沒有問他什么。

    荀聽的目光無意觸及到他的藍瞳，怔了一下。

    卻殺的身上有一種天然的可靠感，他絕不會讓同伴陷入糾結與不安，所以，他并沒有把犧牲荀聽的利益當成一個方案。

    如果荀聽不表態，卻殺會直接拒絕扶愚，另想他法。

    荀聽趕在卻殺回答之前，先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心想，自己其實擁有的實體道具就兩個，指哨和天子戒。

    不過，如果扶愚同意獻身，那么蔚維達爾的火種任務完成之后，系統還會獎勵他一件神器道具。

    “我可以給你?！避髀犝f，“但要在一切完成以后?！?/br>
    卻殺暗暗地看了他一眼。

    扶愚道：“還挺謹慎?！?/br>
    荀聽能夠理解扶愚的要求。要主動卸下使用了這么多年的力量化身并不容易，扶愚在信徒會混了這么多年，不能沒個心眼，他必須保證以后自己“有所保障”。這種交換荀聽是可以接受的。

    “就這樣，”扶愚最終同意了，“記住你們開出的籌碼，三天后，我跟隨你們下水?！?/br>
    荀聽最后問了一句：“我想知道……你放棄化身的原因是什么？”

    扶愚笑了笑，說：“荀，這是什么廢話。你當我們剛才的交易全是擺設嗎？”

    可荀聽并不認為這些條件就是讓扶愚動搖的關鍵，他問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最初的動機?！?/br>
    扶愚不語。

    “是你想多了，我沒那么多悲情的英雄故事可以講?！狈鲇蘅聪騽e處，雨珠順著濕漉漉的發絲滴落下來，他平淡地說，“我只是個庸俗透頂的凡人?！?/br>
    ……

    扶愚將出發時間定在了三天之后，這三天里他不知去做了什么事兒，止心師也一直沒有出現。

    卻殺趁這時間讓調查團打撈了一下奧德修斯號被卷上來的碎塊。

    也就是在這過程中，捕撈沉船的學者發現了一件讓他們大為震驚的事情。

    這輛所謂載著難民逃難的奧德修斯號，船上上所有的乘客都是蘭德維帝的貴族。

    他們出發的航向是西北方，最終的目的地是南希伯。

    原來，貴族商賈們和南希伯政府在暗中達成了一個協議，只要有人的神像供貨量達到一定的數目，就可以得到南希伯移民資格。

    所以，小淚洋白鯨被屠殺的背后，少不了這群貴族的推波助瀾。

    在南希伯攻打進這片土地的時候，這群人利用統治階層從饑貧的人們身上搜刮來了最后一點民膏民脂，造出了這輛豪華的巨輪，載著他們的家底，駛向他們新的“歸處”南希伯。

    荀聽不禁想起貨艙的那些財寶，以及錢幣箱旁腐爛的白骨。

    “奧德修斯”，這英雄之名仿佛是對這艘船上乘客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