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骨樊籠 第129節
他看到徐定洋進了隔間,也就不動聲色地跟了過來,隔間位置有點偏,客廳里人又多,反沒人注意他。 沒想到,瞥見梁嬋和徐定洋在打架。 梁世龍怎么樣了,顏如玉心里比別人清楚:那天晚上,李寶奇沒抓到徐定洋,垂頭喪氣地回來,曾提過一嘴,說是徐定洋被他從車里拖出來時,臉被碎玻璃豁進去,毀得夠嗆。 但今天,一進屋他就注意到了,徐定洋的臉,堪稱白皙光潔。 她為什么冒那么大的險綁架梁世龍,顏如玉立刻就有了猜測。 這是拿梁世龍進補了啊。 拿人進補,還得了便宜賣乖,嘴上不干不凈的,是該打。 他本來樂得觀戰,但梁嬋戰斗力不行,眼看要輸,不得已之下,他少有地出來主持了一下公道。 …… 見梁嬋發愣,顏如玉又以口型示意了一次:“打啊?!?/br> 不知怎么的,被人撞破,梁嬋反沒心思打了,她咬著嘴唇,低頭就往外走,到門邊時意識到什么,撫著胳膊又停下來。 外頭太多陌生男人了,她只穿了件吊帶,有點涼,還有點局促。 看來,是指望不上這姑娘動手了,顏如玉遺憾地笑了笑,一把拽起衛衣,頭也不回,扔向梁嬋,然后擺了擺手,示意她走。 徐定洋終于從眼前一抹黑的狀態中擺脫出來,她頭發散亂,心頭冒火,惡狠狠轉身,還沒來得及說話,下顎一緊,被人以手扼住了。 她被扼得口唇微張,喉間“嗬嗬”的說不出話來,下一瞬,看清來人,面色微變。 顏如玉。 …… 其實顏如玉一進屋,徐定洋就看到他了。 她懷了僥幸:一是,這里這么多人,他不能公然對她怎么樣;二是,真正的主使人姜紅燭已經死了,廖飛也賠命了,這事,多多少少就算過去了吧。 沒想到,他就這么直接、沖著她來了。 徐定洋想說話,她以眼神示意,顏如玉也知道她想說話,但他沒松手。 沒興趣聽她說屁話,他說,她聽著就好。 他只說了一句話:“咱們的賬,還沒算完呢?!?/br> 語畢輕笑一聲,順勢控住她的脖子,把她往里重重一推。 徐定洋踉蹌著退了兩步,后背撞到了墻,墻邊受不到外頭的光亮,她披頭散發,整個人陷在黑暗里,兩只眼睛亮得可怕,自長發的縫隙間、勾勾盯著他看。 顏如玉冷笑一聲。 這種眼神嚇不到他,他也有,他小時候就有了。 他撣了撣手,徑直往外走,跨出門時才發現,穿好了衛衣的梁嬋,正倚著門邊站著,跟個盡忠職守的看門人似的。 顏如玉有點莫名:“你怎么還沒走?” 梁嬋示意了一下火塘處的那些人:“我幫你看著點,防止他們過來?!?/br> 顏如玉覺得好笑:看著點?過來就過來,他會怕這個? 他說:“沒那必要?!?/br> 第118章 徐定洋在隔間里待了會, 平復心情、理順頭發,沒事人樣出來。 沒走兩步,有人快步截住去路, 火塘的焰光將他的影子兜頭罩過來, 徐定洋心里一驚, 還以為是顏如玉陰魂不散, 看清來人是廖揚,又松了口氣。 “有事?” 廖揚嗯了一聲, 有點吞吐:“洋姐, 我想問你,我姐去哪了???” 他的jiejie廖飛跟著徐定洋去景德鎮辦事, 那之后沒兩天, 他就被安排帶人來云南找魘山, 兩姐弟有日子沒見了, 起初還互發消息, 后來徹底失聯。 廖揚心中奇怪,昨天匯合了徐定洋之后, 他找機會問過,聽那意思, 廖飛還在“忙要緊的事、暫時保密”,也就沒往心里去。 但今早肖芥子那怪力亂神的一咋呼, 著實把他嚇到了:一個陌生人,不可能知道他有個雙生姊, 而且還說得那么有板有眼, 會不會是什么征兆??? 他越想越慌, 于是又來找徐定洋確認。 徐定洋心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又來問?” 廖揚解釋:“不是的, 洋姐,我昨晚在林子里過夜,夢見我姐了……反正,夢里她狀態不太對,我有點擔心?!?/br> 徐定洋一驚。 廖飛出事,她也是后來才打聽到的,具體不太清楚,只知道廖飛和姜紅燭、何歡三個人,不知道為什么在危險的崖口互相廝打,最后失足落崖、無一生還,以及,顏如玉也在場,還是他報的警。 之所以沒告訴廖揚,是因為這兩姐弟關系很好,還因為這小子一直看不慣廖飛和自己混在一起,明面上不說什么,背地里頗有些不好聽的話,而今廖飛橫死,徐定洋難免心虛、怕廖揚怪到自己頭上,尋思著能拖就拖,從魘山出去之后再說不遲。 想不到廖飛還給廖揚“托夢”了,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親姐弟之間的心電感應? 她越沉默,廖揚就越慌:“洋姐,我姐不會真出什么事了吧?” 徐定洋定了定神,伸手拉住廖揚的胳膊:“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br> 這開場白,其間的不祥意味太濃了,廖揚只覺耳朵邊上嗡嗡亂響,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她拽到角落里的。 徐定洋背對火塘,面色平靜:“你姐的事,我確實瞞你了,怕你接受不了。你往‘人石會’那頭看?!?/br> 廖揚雙腿發軟,但還是依言看過去。 “人石會”那頭一共來了九個人,八男一女。 “看見那個長頭發、戴金絲眼鏡的男人了嗎?” *** 陳琮和花猴他們要出去找人,激起了不小的動靜,祿爺極力勸說幾人天亮再行事,但陳琮答得挺有技巧:“就在附近看看,不走遠,順便也檢查一下周圍安不安全……不是大門一關就保險的?!?/br> 這話在理,畢竟屋子是茅草、竹木結構,又上了年頭了,門板一踹就破,談不上絕對安全。 但只三個人出去,人手還是太少了,末了梁健主動加入:他覺得這些人出去,多少是為了梁世龍,他作為梁家人,不能坐視別人冒險。 四個人,從竹樓后頭的小門出了屋子。 外頭已經在下雨了,依然是小雨,手電光打出去,光柱里密密的雨絲。 巨山、密林、山洼里死寂的廢寨,濃重的夜色之下,幾人頓覺自己渺小。 花猴想找一下神棍是否還留下了新的指示信息,那種記號筆的材質,夜里打光照過去會很顯眼。 他和陳琮分了工,山鬼家的專心找記號,“人石會”的就負責戒備、提防周圍。 陳琮沒趁手的武器,撿了根粗樹枝備用,這樹枝有手腕粗細、兩米來長,掄起來虎虎生風的,他十分滿意:近身戰容易受傷,有棍子就不同了,棍掃一大片不說,還能御敵于兩米開外,自身安全得到了極大保障。 幾人以竹樓為圓心,繞著圈往外走。 連繞了幾圈,越兜越遠,什么記號都沒看到,花猴有點心急,陳琮突發奇想:“要么你喊喊看呢?” 梁健趕緊阻止:“這不就暴露了嗎?” 陳琮好笑,指了指各人手中的火把和手電:“除非咱們是摸黑出來找人,一打光,不早就暴露了?橫豎是暴露,再喊一嗓子,我覺得問題不大?!?/br> 花猴覺得在理,問大燈:“擴音器帶了嗎?” 大燈點頭,從包里掏出個折疊手柄的便攜式擴音喇叭:“我帶的這個穿透力一般,也就五百多米,用嗎?” 花猴拍板:“用,總比自己喊著強吧。你肺活量大,你來?!?/br> 大燈的大鴨梨身材,終于要派上用場了,他設置好喇叭的錄音功能,深吸一口氣。 梁健始終覺得“喊話”這事不妥,眼見他真要開喊,頓覺頭皮發麻。 大燈醞釀好的腹稿是“沈先生,我們來找你啦,你在嗎”,喊完了沈先生,他原計劃再幫梁世龍也喊一喊,哪知話到嘴邊,驟然變色,大吼:“蛇!蛇!蛇!” 人在近旁,又是大吼,聲音本來就大,再經擴音喇叭一放,簡直是要了命了,陳琮渾身一激靈,握緊樹棍:“哪呢?” 不需要大燈回答,他已經看到了,只見一條七八米長的白影,腰身足有小水桶粗,在遠處的茅草屋頂上一冒,倏地竄下去了。 陳琮的心簡直要跳到嗓子眼,恍惚中,幾乎能聽到大蛇在廢屋雜藤中竄行的聲音、且這聲音越來越近,幾人背靠著背,下意識攢靠在一起,各自攥緊了手中的家伙,死死盯牢地下。 哪知下一秒,正對面的高處白影一翻,大蛇又從茅屋頂上竄上來了,此時離得近,憧憧火光下,幾乎能看到灰白色的蛇腹、蛇腹上密密的泛光鱗片,以及其間夾雜的黑斑。 陳琮心頭一涼:這要怎么打啊,這么大的蛇,手中的樹棍跟它的身形相比,簡直是一根纖細的筷子。 萬幸的是,這蛇好像對他們毫無興趣,縱身竄上半空,如一條白練般,自幾人頭頂直掠而過,飛快竄至另一側的茅草屋頂,應該是重又下了地,頃刻間再次消失。 這是要去哪?陳琮目瞪口呆。 很快,他就知道了,因為大燈又吼了起來,還習慣性地再次對著喇叭:“那!那!咱們的樓!” 是那幢二層竹樓! 果然,竹樓頂上再次出現盤纏的白色蛇影,這一次,蛇沒有竄下地,反而從屋頂直沒而入,像是憑空消失。 梁健沒反應過來,茫然問了句:“咱們屋頂是有洞嗎?” 誰還有那閑心思管屋頂有沒有洞啊,陳琮一把奪過大燈的擴音器,對著那頭大吼:“蛇進屋了!跑!快跑!” *** 用不著陳琮示警,屋里頭早已亂作一團了。 本來,一天下來身心疲累,除卻幾個被安排守夜的,其他人都已經準備睡了,睡前多少都有些放松,誰能想到,屋頂上突然垂下一條蛇來? 頭一個看見蛇的是曉川,她運氣不好,一抬頭就跟臉盆大小、緩緩垂下的蛇頭打了個照面,完全沒反應過來,還呆怔地跟蛇眼對視來著,直到身周駭叫四起、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 然而人已經嚇僵了,連哆嗦都不敢哆嗦,就那么直挺挺地坐著,眼睜睜看著周圍的人瘋跑,再然后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 陳琮幾人發足往回奔跑,半路上就聽到“轟”的一聲巨響。 那幢竹樓塌了,于細雨中騰起好大的煙塵。 陳琮心急如焚,主要是擔心梁嬋,又是大蛇又是樓塌,她一個沒什么功夫的姑娘家,怕是應付不來。 如此一想,跑得更快,連沖帶騰躍的,立刻和身后的人拉開了距離。 花猴和大燈兩個到底是山鬼出身,障礙跑跳算是強項,沒被落下太多,但梁健應付起來就吃力了,腳底下本就凹凸不平,心里發慌,想趕緊攆上又力不從心,一個不留神,踉蹌著磕倒在地,手電滴溜溜滾出去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