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每到寒暑假，沉浩然就是霸屏一般的存在，萬千少女和中女的夢中情人。何苒可以說是看著沉浩然的影視作品長大的，對他的濾鏡不是一般的厚。

    那天燕影入學考試，沉浩然也是考官之一。

    考試那天，她抽到的考試題目是：請自行設計飾演一位有語言障礙的母親尋找走失的孩子的情景。

    當時何苒認出坐在考官席上的沉浩然，興奮緊張到渾身發抖，表演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混亂。

    “何……苒？”表演結束后，沉浩然翻著她的材料，抬起眼眉看了她一眼：“不是科班出身？”

    “是……不不不……不是科班……出身，沉……沉老師?！?/br>
    回答的時候，她雙手交握，緊緊抱在胸前。

    “小姑娘，該出戲了?！迸赃吜硗庖晃辉u委老師笑話她：“還有，要叫‘沉教授’?！?/br>
    沉浩然，國家一級演員，燕影最年輕的正教授，表演學院的院長。五年前，他憑借一部名為《蓮花池》電影，一路斬獲法國戛納、柏林金雄、臺灣金馬叁座影帝桂冠?？烧驹谥槟吕尸旐敹说膸p峰時刻，沉浩然卻忽然選擇息影，接受燕影的高薪聘請，當起了教學的大學教授。

    “演得挺不錯的，有靈氣?！背梁迫稽c評，抬起頭來對何苒笑笑：“繼續努力?！?/br>
    年少時的偶像如今成了自己的老師，何苒簡直連做夢都不敢想。

    試戲結束的教室里，沉浩然在和導演低聲交談，何苒抱著劇本，畢恭畢敬地等在教室門口。等其他人都走光了，沉浩然才來到她身邊。

    “走吧，一起去吃飯，我正想和你談談?！?/br>
    燕京入秋早，道路邊的樹木已經呈現點點黃色，何苒低著頭，跟在沉浩然身后半步遠的地方。風吹起沉浩然的淺咖色風衣，下擺撩撥著何苒的小腿。

    “其實你的臺詞說得比齊欣好，但是你知不知道，為什么導演選齊欣演女主角，卻沒有選你？”沉浩然問。

    當然知道了！

    何苒心想。

    齊欣是影叁代嘛。

    齊欣的爺爺之前就在燕京影視制片廠工作，爸爸是知名制片人，家族地位在燕京影視圈內異常穩固。

    “不知道?！焙诬蹞u頭，微笑。

    “你的臺詞說得很好，在你的心中，你很能共情我們的女主角明明，可是你的身體卻不理解她?！背梁迫唤忉專骸澳愕闹w語言，完全不像一個大方、優雅、性感的白領女性，你太瑟縮、太小家子氣?！?/br>
    這下何苒默不作聲了。

    “何苒同學，你想不想演女主角？”沉浩然忽然問。

    何苒腳步一滯。

    她當然想演了。

    因為燕影每學期話劇匯報演出的觀眾不僅有老師和同學，還有演藝圈內的各大導演和制片人，是初出茅廬的新人嶄露頭角的絕好機會。

    “不說話……是‘想’，還是‘不想’？”沉浩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等被落在身后的何苒。

    “想?！焙诬酆V定地說，快步追了上來。

    沉浩然定睛看著何苒，他的睫毛很長，眼睛是深如潭水的桃花眼，看人的時候總是曖昧不明。頭發半長，帶著自然的卷度，陰柔懶散，有幾分法國男人的氣質。何苒比他矮不少，看她的時候，他要一直低著頭，一縷頭發落下來，他抬手將頭發撥回耳后。

    何苒以為沉浩然覺得她太不自量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其實也沒有那么難?！背梁迫蛔旖巧蠐P，勾起一抹笑：“你的腦子中要有你想表演的角色的畫像，你的任務就是精準地控制身體上的每一塊肌rou……”

    身后遠遠傳來一個聲音：“同學，請等一下！”

    “……指導它分毫不差地做出每一個你想要的動作，讓這幅畫像動起來……”

    身后的聲音又近了些：“這位同學？”

    “……為了做到這一點，第一步，你需要……”

    何苒正全神貫注地聽沉浩然講解，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嚇得她跳了起來。

    “不好意思！是不是嚇到你了？”一個男生舉著臺相機站在她的背后：“我剛才喊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何苒著實被嚇得不輕，一時半刻回不過神，板著臉不說話。

    “我能給你拍張照片嗎？”男生晃了晃手中的相機：“呃……給新學期做宣傳?！?/br>
    “哦……好吧?！焙诬鄄磺椴辉傅卮饝?，又問：“我要擺什么姿勢？”

    “就……”男生指著不遠處的花園：“在花園里隨便走走吧?！?/br>
    何苒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沉浩然：“沉教授，那我先去陪這位同學拍照片了，謝謝您的建議，我會……”

    “一起去吧?！背梁迫淮驍嗨?。

    花園里，何苒按照男生的指示左轉轉右轉轉，照片拍了好幾張，卻一直不見結束。

    “何苒！”

    轉到兩排郁郁蔥蔥的梧桐樹旁，何苒忽然聽到沉浩然喊她的名字。循聲回頭的一瞬，快門輕巧地“咔嚓”一聲，身后不遠處，沉浩然正將相機遞還給那個男生。

    “差不多了?！背梁迫幻黠@有叫停的意思，又問男生：“你是哪個系的？”

    “沉教授，我是攝影系的?！?/br>
    沉浩然點點頭，沒再多說。

    “這位同學，你叫什么名字？哪個系的？”男生追著何苒問。

    “我叫何苒，是表演系的新生?！焙诬壅f。

    “我叫邊才才，是攝影系的?！蹦猩f：“我加你微信吧，到時候把照片給你?！?/br>
    沉浩然微笑著，耐心地等在一旁。

    何苒心里不太愿意隨便加陌生人微信，搖頭說：“謝謝，不用了?！?/br>
    “你不要照片??？  ”邊才才窮追不舍。

    “謝謝，真的不用了?！焙诬蹖擂蔚匦χ鴶[手。

    這個邊才才搭訕的目的掩藏得比程星野好，卻不如程星野手段高明，也不討喜。

    “哦……”邊才才滿臉失落：“那謝謝你了，何苒同學?！?/br>
    打發走了邊才才，何苒和沉浩然繼續向食堂的方向走，這時距離下課已經過去了大約半個小時，路上來往行人只有零星幾個。

    “沉教授，剛才你說的‘第一步’是什么？”

    想起剛才兩個人被打斷的對話，何苒主動問。

    “就是分毫不差地做出每一個動作，讓腦子里的畫像動起來的第一步?！?/br>
    “第一步當然是構建畫像?！?/br>
    沉浩然耐心地解釋，深褐色的瞳孔逐漸收縮。

    “你需要了解，這個人是一個什么樣子的人，她每天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她講話時的語氣和神態是怎樣的，她怎樣走路，怎樣吃飯，怎樣睡覺，她……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這些都需要，觀察?！?/br>
    “哦……”何苒似懂非懂：“怎么觀察？”

    “為了保證觀察的準確度，你需要一雙銳利的眼睛，來選出你的受害者?！?/br>
    沉浩然說著拿出手機，赫然打開了何苒這一周的課表。

    “何苒，你明天沒有課，如果你愿意，我們一起去挑一位代表女主角明明這個人物群體的人作為你的受害者，然后我可以教你如何去，觀察她?！?/br>
    “你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