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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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還剩十秒了,霍也放下手剎,用平靜的口吻說:“我只是希望,以后輪到她念高中的時候,如果我不能陪在身邊,也會有另一個人來替我管這些或許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閑事?!?/br> 沈庭御突然開口,聽著沒頭沒尾的,卻是問他:“那你呢,你也被關過禁閉嗎?” 霍也驀地怔住。 ——與此同時,綠燈亮了。 “你一直在說別人,我不愛聽?!鄙蛲ビ⒉豢此?,偏頭望著車窗外,喉結微動。 是冷淡而復雜的語調,又帶了點兒沈庭御獨有的涼薄氣息,他說:“你細致入微地觀察著所有人,卻唯獨藏好自己,霍也,這不公平?!?/br> 霍也嘗試啟動車子,可是居然熄火了。 雖說歲數不大,但他駕齡多年,老司機竟也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大概自己也覺得可笑,霍也揚了揚唇角。 后面的車輛開始狂按喇叭催促,他垂下眼把心一沉,重新啟動。 還好這次很順利,通過路口往城郊開去。 沒有得到答案,沈庭御又轉過頭來,目光緊鎖著他,說:“霍也,回答我?!?/br> “關過?!?/br> 霍也淡淡地說:“你想聽,我就告訴你?!?/br> “你見過教鞭嗎?半米多長,很粗,摸上去的手感結實粗糙,甩到身上之前你甚至可以聽到它撕裂空氣的聲響,再皮糙rou厚的孩子看見監管員拿起教鞭,也會軟了骨頭?!?/br> “教鞭是比較常規的懲罰方式,對于我們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尋常,監管員喜歡使用它是因為甩在身上不傷筋也不動骨,更不會見血顯得太狼狽,但是青一道,紫一道,打狠了能叫你十天半個月都直不起腰,只能瘸著走?!?/br> 像是沒注意到沈庭御異樣的神色,霍也仿佛在講別人的故事,一邊穩打著方向盤,一邊無關痛癢地,繼續說:“關禁閉之前還有個重要的流程,那就是在思過室‘反省’,反省期間也伴隨著懲罰,但用不上教鞭了?!?/br> “當疼痛成為習慣后,就不再能磨練學生的意志了,畢竟總有寧死不屈的硬骨頭。這時候適量的電流更能讓我們意識恍惚從而低頭?!?/br> 說到這里,剛好停在了家門口,霍也按開車門的鎖,看著他說:“還想聽嗎?我可以說得更具體一點,關于電擊療法?!?/br> 沈庭御緊抿著唇,硬邦邦道:“你明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那是哪些?”他說,“關于我有多脆弱?” 霍也并沒意識到此時自己多么尖銳,近乎是咄咄逼人的程度了,原來他也不是任何時候都任人搓圓捏扁,無堅不摧的外殼下,拔光了刺的刺猬到底還是刺猬。 “只要被那根黑色的棍子碰到,一般人就很難保持清醒了,四肢開始劇烈抽搐,大腦陷入混沌疲軟,身體素質差的可能撐不過十來秒就會暈過去,或者大小便失禁也說不定,在監管員眼里,那時候的自己就跟死狗沒區別……” “夠了!”沈庭御打斷了他。 霍也突然發現自己呼吸過于急促,便很快抑制住平息下來,恢復了古井無波。他眼眸深沉安靜,無人能看透,那眸底是否暗流涌動。 像他們這一類人,最常掛在嘴邊的兩個字就是“沒事”,可真的過去就沒事了嗎? 霍也呼吸了幾個來回,這才帶著略微歉意看向沈庭御,說:“對不起,讓你聽到這些?!?/br> 沈庭御胸膛起伏,唇色抿得發白,似乎想說什么又不善表達,郁結于心的模樣。他沉默解了安全帶,頭也不回甩上車門。 霍也目送他的背影離開,仿佛瞬間與往日的每一天重疊,都是目送沈庭御的背影離開。 那么高傲,又那么孤絕。 沒有回過一次頭。 霍也坐在車里,停了十五分鐘才走,沒玩手機也沒抽煙,就這么干坐著發呆。 最后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霍也突然覺得這樣子很傻,他踽踽獨行這許多年,什么時候等過別人回頭,真是傻透了。 霍也利落踩下油門,徑直開回了市內那片城中村,狹窄,破敗,逼仄,這才是他的家。 晚上洗完澡,高小緣發來一條信息,霍也擦著頭發點開看了,隨后關掉手機。 “我準備好了?!?/br> 校運會的第二天,霍也以為沈庭御會因為昨晚的不歡而散選擇跟他冷戰,不會再做他的破車了,但意外的是,沈庭御照常如約出門。 霍也帶的小籠包,照常吃了;霍也帶的那杯熱豆漿,也照常喝了,沒丟,沒剩。 他都做好被沈庭御扔進垃圾桶的準備了。 不過日?;右矁H限于此,兩人不像往常一樣有那么多不必要的閑話嘮嗑,平時沈庭御吃著早餐在車窗外看見一條路過的、長得有些潦草的流浪狗,他也要吐槽說“這狗真丑”的。 世界好像褪盡了色彩,任何事物都失去了欣賞的價值,變得一點兒都不有趣了。 等待廖正上鉤的那幾分鐘,高小緣在空無一人的自習室里,緊張得掌心直發汗。 從來都是廖正約她見面,還沒試過她主動約見面的。廖正收到消息時也詫異了下,卻并未懷疑高小緣的動機,而是跟懷里的新女朋友要了一面鏡子,然后攬鏡自照。 “哎,你說,我是不是又帥了?”廖正沖著鏡子里的自己撩撥了幾下劉海,還擠眉弄眼的。 “小廖總畢竟是校草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