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這樣究竟多久了? 總之不是一兩天,甚至不止一兩個月…… 若是尋常閨中女子,或許當真要覺得驚悚了。這無疑是件十分冒犯的事情,難以想象這竟然是他做出來的事情。 天亮之后,我躺在床上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出個由來。 更因為昨夜未曾睡好,眼底竟也有了淡淡的青色。 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第二日去府學,他身旁的位置再沒旁人,我便上前去坐下了。 他依舊不看我,甚至微微側過身子,趴在桌子上呆呆望著窗外。 “聽聞你這些日子,晚上都是和旁的哥兒們一起去聽風樓聽曲喝酒?”我試探著問。 “……嗯?!彼踔辽裆紱]變,答我的樣子也有幾分敷衍。 我頓了頓,道:“我瞧你懨懨的,偶爾間或去一兩次還能說是打發時間,樓里的姑娘曲子就彈得這樣好么?便叫你這樣總去。你若熬壞了身子,如何同老爺太太們交代呢?!?/br> 我自認為這番話沒有露出什么馬腳,他卻忽而轉過頭看著我。 一雙清透的眸子這般斜斜看著人時,有幾分狹長的意味。 “jiejie這樣關心我找姐兒聽曲兒的事?” 他眸色微動:“莫不是也想找我同太太給你說一門好親事了?前些日子上門遞的帖子和不少?!?/br> 他這話說完,我面上立馬一紅。 不論如何,貴族少女是不該談論自己的婚事的。這不是我能討論的話題。 他拿這話激我。 “你不必拿話抵我,不必說我,便是你……也差不多到了那個時候?!?/br> “……日后你我各自有了各自的一份歸處,或許兩三年也見不著一次,自然不會再叫你煩我了?!?/br> 我一甩帕子,也轉過頭,故作惱意,沒再看他。 他竟一把抓住我的手,那力度甚至有些叫我吃痛起來,他音色沉沉,叫人聽不出情緒,他道:“什么歸處?你還想去哪里?要同誰一起?” 我掙扎了幾下,卻沒能掙開,反而叫他捏得更緊了。 我們這邊的動靜甚至已經惹得旁人頻頻看來,不得已我只得暫且忽略手上的力度。 “這世上本就沒有誰能永遠同誰一處?!?/br> 我揚了揚下巴,看著他:“難道我說的不對么?” “你現在這樣惱我,之后我二人都長大了有了各自家業,你想惱還惱不著我呢!” 他看著我的眸子驟然沉了下來,仿佛有極深的暗色藏在其后。 我又道:“你不必這樣甩臉子給我看,且待日后,不消太久自然就一拍兩散了?!?/br> 半晌,他才囁嚅著嘴唇說了句:“沒有?!?/br> 他頓了頓,他眼底浮現的情緒又再度被深深壓了下去。 “……我沒有給你甩臉色?!?/br> 我看他一眼道:“好,你沒有,是我自個兒疏遠你了,是我自個兒不理你了?!?/br>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被我噎說得說不出話。 我等了又等,他卻依舊沒能說出更多來,我這才好容易掙開了他的手,自顧自往一邊轉過身子,沒再看他。 我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逼到了這個份上,這人卻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這倒是真的有些讓我生惱了。 之后,我沒同他多說一句,他也只是漠然不語,這一番爭吵過后,我二人都冷著臉,幾乎誰也沒再搭理誰。 半夜,我躺在床上,思來想去我都應該去他夢中好好看看,我下意識覺得有什么是被我忽略了的。 那日,他到底夢見了什么,我心中好奇又疑惑。 表面上看,我二人這一番爭吵,可謂是前所未有,但是實際上誰也沒能就這樣甩開手去。 我這邊還在想著他的事,而他白日那般,夜里卻又暗暗地潛進了我的房間。 我真想不管不顧睜開眼,瞧瞧他被我撞破時候的感受。 最終我還是沒有,反而漸漸放緩了呼吸,到后來我竟也不知何時就這樣睡了過去。 一連好些時日,樹上的葉子都漸漸泛黃了。 我和他依舊處于冷戰之中。 九月九日,每家每戶都要登高祭祖。 我今年竟有了站在一個不算很遠的位置上祭拜的機會,我知曉這說明我這時日所謀劃的事情是合了大太太的心意的。 我不斷討好大太太,她或許也有了意思要默許這一樁姻緣了。 這少夫人的人選若從外去找,不如我從小生活在她眼皮底下,知根知底,未嘗就比外頭的差。 說起來如今的侯府已然不需要女方的家世去錦上添花了,為姜珣許配一個能管事當家、賢淑知心的人才是最好的。 當然,前提是姜珣不能太抗拒才好。 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姜珣太不喜我,大太太因而改了主意也不是沒可能。 真沒想到,如今這事關鍵竟在姜珣這里了。 這日祭了祖,我只得遠遠看一眼姜珣,剩下的時間,我們年輕一輩還得去廟里為家族祈福。 因我路上一直都暗暗注意著姜珣,因而當他到神廟時,我幾乎是馬上就感受到了他的恐懼。 但凡世家公子,在外必然是極其注意禮儀姿容的,貴族世家依賴著禮教而建立,他們的公子哥兒在外頭再如何魚rou百姓、如何混賬,都不能不遵循禮教,不能不在人前把自己收拾地規規矩矩,不可跳出那禮儀規矩的條條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