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討論得怎么樣了?殷楚玉的臉上似乎沒有事情解決后如釋重負的松快。要問嗎?作為室友,作為被殷楚玉送禮物的朋友,既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也能表示恰當的關懷,問一問也沒問題吧?寧簌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她一邊朝著沙發上挪,一邊問:“還要修改嗎?跟她的記性有什么關系?她的記憶不好嗎?”寧簌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意識到想要“恰當”其實很難的時候,寧簌動作一僵。她的身體懸浮著,仿佛下面的不是沙發,而是燒得通紅的鐵板。 殷楚玉看著寧簌要坐不坐的模樣,以為她是腰疼發作,遞給她一個抱枕。 寧簌順手接過抱枕,將它擁在懷里。她的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里,那倍經折磨的雙腿得到了解放,舒服得她想要瞇著眼喟嘆一聲??伤浶院弥?,不會忘記自己不久前說的話。此刻,靈機一動,找到一個借口為它畫上圓滿的句號:“俯視的話,有點不合適吧?!?/br> 殷楚玉輕笑了一聲,她有時候跟不上寧簌發散的思維,可她喜歡這種沒在秩序中的趣味。 “還要繼續修改,她跟我說不記得下午說的點了,想再約我見一面?!?/br> 寧簌眉頭一皺,這是真的記性不好?還是說醉翁之意不在酒!玩弄一些讓人不耐煩的小把戲。 殷楚玉很客觀地描述:“她的記性的確不大好?!?/br> 有時候是真忘了,有的時候想讓自己忘了。 寧簌抿了抿唇,殷楚玉是在替她開脫嗎?那句“遭瘟的前任”還在她腦子里回蕩,雖然知道當著殷楚玉的面蛐蛐她的朋友不太對,可寧簌壓不住自己的小惡劣,很刻薄道:“那一支錄音筆怕是不夠吧,要是丟了怎么辦?要是沒電了怎么辦?” 殷楚言簡意賅:“與我無關?!?/br> 梁成君的健忘最折磨的是她的助理,她組里的人,大部分時候影響不了她。 寧簌覷著殷楚玉的神色,揉了揉懷里的抱枕,她猶豫了一會兒,狀若無意地問:“那明天還要出去嗎?” 殷楚玉注視著寧簌,問:“跟誰?” 寧簌刻意隱沒了梁成君的姓名,讓詢問變得含糊不明,好給自己留一線余地。但殷楚玉的反應太直白,寧簌只得舉白旗投降。她托著腮,擠壓著自己的面頰,掩藏住心緒,只用云淡風輕的態度說出那個名字:“梁成君?!?/br> 殷楚玉又甩出問題:“為什么要去呢?” 寧簌瞪了殷楚玉一眼,這還要問她嗎?當然是談工作了。將揉到變形的抱枕扔回給殷楚玉后,寧簌又意識到自己在無意間耍了脾氣。她身體一僵,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殷楚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我不想跟她出去,十句話里有八句是廢話?!币蟪竦目谖呛茈S意,她攏住了抱枕,放松身體靠在沙發上,又繼續說,“我跟她不是長期的合作,一來是關儀希望,二來是她的那個項目提案我有點感興趣?!?/br> 但在梁成君假公濟私的態度下,她的興趣和耐心快要消耗光了。 寧簌扭頭看殷楚玉,其實就算是她們在一起的過去,也很少有閑談這些的機會,從殷楚玉口中聽到“想”“不想”以及“喜歡”“不喜歡”是一種很稀奇的事情。 殷楚玉朦朧像輕云中的月,渺茫似山中的煙嵐,面對那種懸浮和不真切感,過去的寧簌很少會覺得不對勁——只有到了情緒最激蕩的也是她們所擁有的最后時刻,她才對殷楚玉的“淡”感到了不滿。 在“理應如此”和“為何如此”中,她陷入一種高山將崩的恐慌,好像再拖下去會有她無法面對的東西出現。她在構建殷楚玉的虛像,又本能地尋找貼近殷楚玉的真實,如果兩者截然不同,那理想與現實的破碎掀起的滔天浪潮恐怕會將她整個人淹沒。她選擇了“快刀斬亂麻”,或者說是“逃避”。 寧簌心不在焉地想著,她抬眸看殷楚玉:“什么算是廢話?” 殷楚玉:“跟閑雜人等說的話?!彼α诵?,又說,“你還要問我什么是閑雜人等嗎?” 寧簌搖頭。 以前她就是殷楚玉眼中的閑雜人等。 殷楚玉愿意借給她書,偶爾會解答她的困惑,可卻不給她聯系方式。 能不能在圖書館里相逢,全靠緣分以及她的努力。 殷楚玉問:“在想什么嗎?” 寧簌心中默默說,想我還不夠了解你。 在聽到別人說她跟女朋友很陌生時候,她是生氣、是難過、是迷茫,卻沒有想過要怎么解決。 寧簌轉移話題:“半個月后我可能到s市出差?!?/br> 殷楚玉看著她:“多久?” 寧簌:“如果去的話,三到五天吧?!?/br> “貓——”只說了一個字,寧簌就剎住了。 余下的話梗在喉頭,她壓根不用拜托殷楚玉替她照顧大小姐,因為大部分時候,她起得都比殷楚玉晚,能做的事情就是把垃圾提出去丟掉。 殷楚玉說:“我會照顧好它們的?!?/br> 寧簌毫不懷疑殷楚玉這句話,畢竟她凝視著貓的時候,表情比看人生動多了,還有那能溺死人的溫柔寵溺。 她怎么就沒能托生成一只貓呢? 寧簌沒能很好地管住自己的嘴:“你以前……沒提過喜歡貓?!?/br> 殷楚玉的回答不像是回答:“那我該喜歡什么?” 寧簌不假思索:“鶴?!?/br> 殷楚玉調侃道:“這是國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