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meimei唯一的依靠
日子雖然很難,但妮妮磕磕碰碰的總算是長大了,一開始爹娘不放心讓妮妮去上學,若是學校里有有個什么感冒發燒的,傳染到妮妮身上,那可真是麻煩了。 我便在家里教妮妮認字算數,她那么小的小人坐在凳子上,一臉認真求學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我從初中便不再念書了,娘想讓我繼續往下讀,可高考廢掉了,我繼續讀下去只是白費錢而已,不如早點下來去地里賺點公分,給妮妮看病。 更何況,向陽村的像我這般大小的都是如此,能繼續去縣城里念下去的很少,除了大隊長,村書記家里的。 從我回家后,爹輕松了不少,我同爹一樣,日出便出去,日落便回家,后來我看上隔壁村木匠的手藝活,在我連著去了半年后,木匠終于收了我,在我雙份工作后,家里的錢罐子也不再月月見底。 我從來不認為妮妮是個拖累,她是我的meimei,親生meimei,除了父母以外,我最親的家人,她很乖,自從三歲以后,她發病的時候再怎么難受,也不再哭了。 生了病的小孩,總是格外的聽話,我心疼她,在我空閑下來的時候,都在陪著她。 好像正因為如此,她很喜歡黏著我,每次看到我的時候,眼睛總是亮晶晶的,像是一個小尾巴,我看的心里一陣陣的暖流涌過。 太可愛了,我的meimei。 從我十七歲以后,娘就開始給我找合適的對象,但因為家里的情況,每次都不了了之。 村里隱隱有幾個喜歡我的女孩,但次次她們有所行動后,都會被家里人的阻止下去,我明白,我不怨任何人,找不到對象對我來說并不算什么,打一輩子的光棍而已,我還有爹娘,還有meimei,meimei一直都需要我的照顧,她離不開我的。 在我二十歲那年,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爹娘死了,死于一場意外,下過大雨后,后山滾落下來碎石,將村里后山通山的路堵死了,大隊長阻止人去通路,本來我也要去,爹讓我去把地里昨天收完玉米的玉米根刨回家晾著好燒火。 我便扛著鋤頭去了地里,直到傍晚,張大剛站在地頭喊我。 我記得他很慌,不停的大喊著我的名字。 我心里突突的,也跟著慌了起來。 到了地頭上,我才看見他眼睛是紅著的,張大剛緊緊的拉住我的手,“大山,你做好心里準備.....大山啊....大山....” 他說到一半,嗚咽著哭了起來。 我反過來抓緊了他的手,“什么事?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叔,嬸....叔....他們死了,山上又滾落下來山石,叔,嬸站在最上面來不及跑,被....被石頭壓死了....” 我腦袋一陣陣的轟鳴眩暈,這怎么可能,分明中午的時候,我還跟爹娘一起吃完飯說話,怎么可能人說沒就沒了 ,人哪有那么脆弱啊,爹說過,六幾年的大饑荒都熬過來,還有什么是熬不過去的。 我不信。 我發狂的往后山跑,喉間泛起鐵銹味。 后山那處擠滿了人,可都在見到我跑來的時候,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世界突然安靜得可怕。 前面,娘的發夾子還別在發間,爹染血的手掌仍保持著護在娘上方的姿勢,兩人圓睜的雙目映著灰白的天空,渾濁的瞳孔里還凝固著最后一刻的驚恐。 兩人身下是大片的血跡,看的我眼睛染上了血。 “不......不可能......” 我走過去,跪到爹娘身前,顫抖著伸手去觸碰他們。 大隊長站在我旁邊重重的嘆息一口氣。 “大山啊,大山....隊里會給你們家一個交代的?!?/br> 大隊長說了一句,便再也說不下去了,我也聽不下去。 我壓抑的嘶吼一聲,腦袋埋在爹還帶著溫熱的胸膛上崩潰大哭。 爹,娘,別走..... 說好了的,晚上回去一起給菜園里的菜追肥的,娘給我縫的衣服還沒縫完呢,你們這樣,我怎么辦呢..... 整個世界便只剩下我撕心裂肺的哭聲,直到.... “哥哥.....” 妮妮,我的妮妮.... 十二歲的meimei裹著單薄的棉袍,蒼白的小臉在風中泛起青紫。 我起身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妮妮單薄的脊背在我的掌心劇烈起伏。 “別怕?!?/br> 我埋進meimei帶著藥香的發間,喉嚨里像是卡著碎玻璃,還有哥哥在,我會......我會護著你...... 我死死閉緊雙眼,將妮妮的哭聲和胸腔里破碎的心跳聲一并咽下。 父母圓睜的雙目仍在眼前晃動,而懷中的體溫卻真實得可怕,從今往后,我就是meimei唯一的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