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毒士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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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 雒陽,太尉官署。 未到歸沐的日暮時分,僚佐們就三三兩兩的聚在了一起,又開始了茶余飯后。 近些年他們的事務少了許多。 一方面,是太尉官署僚佐有些多。 長史之下,掾史屬二十四人,還有令史及御屬二十三人。 另一方面,則是太尉本來掌天下兵馬的職責,被分出去了許多。 如今天下匈匈,各地叛亂不斷,重大而緊急的軍情已經勒令直接上呈給尚書臺。而常規的郡兵調度等事,也被天子在黃巾之亂的時候下放權力給各地郡守,幾乎沒有什么可上報的。 閑歇下來的僚佐們,便在每天當值時,找些話題來打發時間。 剛好,最近可議論的話題真不少。 比如幽州叛軍被擊潰后的封賞,比如西涼叛軍被皇甫嵩和董卓擊敗了一陣,還能堅持圍困陳倉城多久。 當然了,最讓他們感興趣的是,天子與百官們廷議的趣聞。 比如他們的主官,才上任數月的太尉馬日磾,在早朝中又被天子給無視了。 今天,馬日磾依著“上表行賞罰”的本職,請求天子劉宏對渭水之戰中有戰功的人進行錄功行賞,袞袞諸公們也附議,但是天子卻懟了回來。 說什么,陳倉之圍尚未解,皇甫嵩與董卓等人還在于叛軍對峙,現在錄功不妥。要錄功行賞,也得等擊潰叛軍后再說。 這話沒毛病。 萬一皇甫嵩他們,和上次張溫一樣,來個先勝后敗呢? 先賞后罰,豈不是讓朝廷朝令夕改? 但有趣的是,行護羌校尉華雄的功勞竟然也沒有行賞。 依理來說,華雄并不歸屬于平叛大軍之內,在渭水之戰麾下死傷慘重,皇甫嵩不可能再次以節符調動。 既然后續的戰事已經與他無關,為何也不論功呢? 況且,他之前率軍去巴郡,參與平定板楯蠻叛亂的功勞,也沒有錄呢! 尤其是天下人都知道,華雄簡在帝心。 之前天子就不顧朝廷法度,力壓袞袞諸公們的諫言,將其越級升遷了。 如今再度立功,反而不升遷了? 反差太大,也給了僚佐們一個絕佳的議題。 “依我來看,天子是有意拖著不議。如今沒有給華狩元錄功,是想等皇甫將軍破了西涼叛軍后,再多分潤一些功勞?!?/br> “此言有理?!?/br> “善!” 一位美須的僚佐,提出看法后,便得到不少人的贊同。 “此論為時尚早?!?/br> 而另一位與他不和的人,則是反駁之,“華狩元任職武都長史,乃是天子讓他cao練兵馬、修繕甲兵之事。如今時間已經過了大半載,但在渭水之戰他僅出兵千人。依我看,天子故意不論功,是覺得華狩元有玩忽職守之嫌,心生厭惡了?!?/br> “咦,此言倒是新穎?!?/br> “也是,未必沒有這個可能?!?/br> “荒謬!” .............. 有了絕然相反的猜測,讓無所事事的他們興趣大增。 當即就各持己見,群議紛紛。 反正他們都是小人物,言論不管對錯都不會上達天聽,就當過個嘴癮了。 而在官署的角落,一位年齒已過四旬的僚佐,沒有參與其中,自顧自的閉目養神。就是偶爾的,臉上的皺紋會微微蹙一下。 是賈詡。 他并非對朝中之事不關注,而是不屑于和這些人議論。 一群庸碌之輩! 這是他對這些同僚的評價。 因為他心中,對此事早就有了定論。 年輕時候就被閻忠評價為“有良平之奇”的他,極善于揣測人心。 看事情也是如此,從來都不是就事論事的。而是換位思考,從天子個人的角度出發,為何會對華雄之功拖著不決。 因而他也關注到了一件事。 冀州刺史王芬(一名王考)自殺了。 時機很巧妙,在接到征調入朝詔令的時候。 事情如此蹊蹺,自然會讓許多人關注。 在有心人的深究下,也讓一個不確切的消息傳了出來:冀州刺史王芬,想行廢立之事! 他覺得如今天子劉宏德不配位,就想趁著天子北行巡河間舊宅之時,以兵控之,改立合肥侯為帝,并誅殺宦官。 但是事情中途有變。 太史觀天象,諫言“不宜北行”,天子劉宏就罷了巡視之行,沒過多久還詔王芬入朝。 王芬以為事情敗露,便畏罪自殺。 嗯,這個消息沒有切確的證據。 但不妨礙,天子劉宏心里有了一根刺。 王芬是關東士人,也是有“八廚”之稱的黨人! 【注:《后漢書·黨錮傳序》:“度尚、張邈、王考、劉儒、胡毋班、秦周、蕃向、王章為"八廚"?!?/br> 而大漢朝第二次黨錮之禍,就發生在當今天子執政期間! 也意味著,天子劉宏有了覺悟:如今各地叛亂云起,讓黨人們心生僥幸,也想將他拉下帝位了....... 所以呢,最近尚書臺的事務繁重了好多。 天子讓尚書盧植,政務事無巨細都收攏于尚書臺,直接面君決策。 而軍國大事天子則會下手詔,讓人帶去京兆,問計于任職京兆尹的蓋勛,并多次賞賜之。 盧植,出身幽州。 蓋勛,涼州人。 這是很明顯的信號:天子對關東士人,已經心生忌憚了。 如此情況下,華雄作為涼州人,又是蓋勛的故吏,怎么可能“失寵”于天子呢? 而且想得更深入一些,從帝王心術的制衡出發,天子劉宏也會盡可能的,將華雄官職和權柄都給提起來。 涼州叛亂久久不平,讓天子明白了一個事實:羌亂,非深諳羌事的涼州籍將領不能平定! 而如今掌控兵馬的涼州人,以皇甫嵩和董卓為最。 這兩個人,讓天子都有些不放心。 董卓不用說,有挾羌自重的嫌疑,性情又暴戾恣睢。 皇甫嵩倒是忠心耿耿,但他的威望太高了! 高到連天子故里冀州的黔首百姓,都做歌曰:“天下大亂兮市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賴得皇甫兮復安居”! 況且當年,解黨錮赦免天下黨人,是皇甫嵩和中常侍呂強共同建議的。 威望高,又有兵權在手,天子怎么不制衡一二! 至于如何制衡,華雄就是很好的人選。 華雄仕途根基薄弱,幾無同黨,能有今日全賴天子的提攜。這樣的人扶持起來了,也不會有尾大不掉的危害。 而且執掌權柄的人上人,位置是有定額的。 上去一個人,就要擠掉一個人。 出身卑微的華雄要想上去,必然會遭到其他人的阻攔。想在仕途上更進一步,唯有往天子身邊靠攏,充當天子的爪牙。 賈詡到底是在雒陽混跡多人的人了,見過無數權勢之爭。 有些事情,不敢說洞若觀火,但從草蛇灰線中見微知著,還是敢自認的。 但他官職太卑微了,得到的信息也有限。 只能做出天子現在不論功是有更大的圖謀,,卻不知道天子要大力扶持起華雄官職與權力的倚仗是什么。 不過呢,他也沒有心情繼續深究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如今年過四旬,卻也不過是比三百石的掾吏! 一介柄文書的刀筆吏! 位卑者! 和這些庸庸碌碌的同僚比起來,籍籍無名的自己,又有何不同呢? 京師居,大不易! 比三百石的俸祿,在如今戰亂叢生物價飛漲的時期,連一家老小都快養不起了...... 四十而不惑啊。 唉,時光如白駒過隙。 不知不覺蹉跎歲月,讓此身已老。 賈詡感慨,心中又想起了,前些日子趙瑾給他傳達的口信。 說華雄代師傳信:昔日認為他有“良平之奇”的閻忠,讓他勸宗族俊才去西縣出仕,還有以天下動蕩為由,讓他將家小轉去西縣暫居。 當時的他,對此還挺驚詫的。 因為猜出來了這個邀請,是華雄的自作主張,而不是閻忠的叮囑。 畢竟對于閻忠來說,賈詡是后輩,又已經許多未謀面了,情分早就淡了好多。哪還有這種,類似于親朋故交的照顧之請! 所以,問題就出來了。 受天子圣眷的華狩元,仕途一片坦途的人,為何要結交與老夫? 像自己這樣年過四旬,仍舊添為刀筆吏的人,有什么是讓華雄可圖謀的? 這是賈詡當時的疑惑。 饒是城府深沉如他,也想不通緣由。 但是今日,他不打算在去想了。 何必再去深究呢? 反正自己無權無勢,又家無余財,何必擔憂他人窺覬! 也覺得正值歲末,該是時候,給鄉里武威姑臧的宗族寫封家書了。 是的,他打算要回復華雄的好意了。 無他,明哲保身耳! 被天子看重的華雄,肯定會迎來炙手可熱的權勢,如今拋出善意了,自己不接受,那就是讓人心生芥蒂! 萬一以后被報復了呢? 自己吃罪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