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到這里，媚娘幡然醒悟郭子豪所要表達的意思。

    盡管在別人看來她的所作所為放浪形骸，為人不恥，但顧長風既然能在這樣長的時間里包容她，郭子豪也愿意嘗試對她這樣做，而不是因為蘇婉才對她一時“優待”。

    郭子豪的話還含有第二層意思：假如媚娘相信顧長風，那也應該相信顧長風讓他做當家人的決定，支持他，信任他。

    媚娘闖蕩社會多年，精明練達，轉念之間即想明白這個理，不禁對郭子豪另眼相看，歉然說：“子豪，是我執迷了，不該對你有成見?！?/br>
    郭子豪舒口氣，溫聲說：“我之前也是這樣，對您抱有成見。心境造就一切善惡之行，所以佛家才教人自凈其意，拋開自己的私心，也就能體會到別人的真意?！?/br>
    媚娘注目他說：“話講的不錯，但世上能有幾個人不懷私心？不為私利爭斗？你說要包容我，但能容得下琴心和顧凡嗎？”

    郭子豪聽到她這話，頓時心落不少，可猜想到媚娘受了顧凡的蠱惑，對他才心生警戒，懷有極大的成見。

    這就容易辦了，只要出示實證，撕去顧凡和琴心的假面具，問題就隨之迎刃而解。

    他先叫戚戈石勇離開偏廳回避，隨后讓唐映雪將顧凡串通琴心，如何謀害顧長風，并私通懷孕，以貍貓換太子的手段來訛詐遺產的這些事，全過程如實為媚娘講述一遍。

    媚娘聽了唐映雪的講述，驚駭不小，露出震驚難于置信的神色，追問了幾個疑惑的地方，又看過那份親子檢測報告，啞然無話可說。

    沉默了好一會。

    媚娘這才澀聲說：“想不到小凡竟然這樣做，我被他利用，我……”她停下來，神色憤忿凄楚，講不出下面的話。

    郭子豪說：“他是您親近的人，如果刻意欺瞞，也教人難防備?！?/br>
    媚娘連連搖頭說：“是我糊涂，對不住顧叔……”

    她眼眸含淚，過了片刻平靜少許，轉頭對唐映雪說：“小妹，能讓我跟子豪單獨談幾句話嗎？”

    唐映雪有些猶疑，見郭子豪對她點點頭，只得走出偏廳，順手帶上房門。

    兩人面對面獨處。

    媚娘低聲說：“我大顧凡十二歲，從小看著他長大，我們就像姐弟，也是親如母子。那會，顧家的小孩每一個我幾乎都帶過，白天做各種各樣的家務事，晚上伺候了男人，還得哄著小孩睡覺?，F在，我都不敢回想那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摸著身上的淤痕，手上的老繭，在半夜，我又偷偷哭過多少次？在小孩中，顧凡是最親近我的一個，他知道我的心里難受，很乖，從來不鬧我。除了顧叔，我愿意為小凡做一切事，但他后來怎么就……”

    說著，媚娘輕輕抽泣起來，如梨花帶雨般淚流不止。

    郭子豪拿來紙巾盒，抽出紙遞到她手里。

    過了會，媚娘止住淚水，抬起蒼白的臉說：“這些事本不該多說的，只不過，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和顧凡的情感不同一般?！?/br>
    郭子豪點頭說：“人之常情，我能理解?！?/br>
    媚娘嘆口氣說：“現在他都作出了這種事，我如何還能包庇他？你怎么決定，我沒話可說的，只希望你多考慮，盡量能給他個機會?！?/br>
    郭子豪沉默不語，沒立刻承諾下來。

    忽然，媚娘身子往前一傾，雙膝落在地毯上對郭子豪跪下，仰面望著他哀求：“只要他還沒做到絕處，就請給他條生路?！?/br>
    郭子豪吃了一驚，急忙伸手去扶她。

    媚娘往下墜著他的手袖，不肯起來，又說：“我蘇雅倩平生第一次這樣跪著求男人。他們可以肆意侮辱我，但不能讓我從心底發出哀求。今天我求你一次，不求你要對顧凡有多寬容，只求別太無情就好?！?/br>
    郭子豪眼見媚娘這樣苦苦哀求他，先前的傲姿化為慈婦之態，看著讓人不能不生出惻隱之心，就說：“起來吧，我答應您。只要他不再害人，還存半點悔過之意，我都會留他一命?！?/br>
    話雖這樣說，但郭子豪心下卻已打定主意。顧凡這種人本性難移，絕對不會棄惡從善，對他亦不可留情。顧長風臨行那天已吩咐過，只要找到適合的理由和機會，可殺之。

    所謂人情世故只能適用尚存良知的人，對無義之徒，容不得半點私情手軟。

    他作為當家人，要鞏固顧家基業，首要的就是做到這一條。

    媚娘坐回原位后，跟郭子豪坦誠談了一會。

    果然不出所料，媚娘掌控著山莊侍女的選拔、錄用和培訓，包括獎懲和晉升，因此大部分侍女對媚娘都十分敬畏，甘心聽命于她，受她指派進行超出工作范圍的一些事?；旧?，山莊內所發生的情況，媚娘足不出戶都能及時打聽得一清二楚。

    顧凡哄騙媚娘說，懷疑顧長風明是跟魏家爭斗，實則在窺視海伯的財產，所以，要媚娘設法為他探聽海伯的下落，并留意顧長風的一舉一動。此外，顧凡近來在媚娘耳邊說得最多的人就是郭子豪，刻意歪曲事實，污蔑郭子豪圖謀霸占顧家的財產，還有可能威脅到琴心的安全，叫媚娘一定要對郭子豪多加戒備。

    這些耳邊話說多了，媚娘對郭子豪抱有成見，一心偏向袒護顧凡。在今天接到那侍女鄧淇的私下報信，媚娘得知琴心被塔樓的人帶走的消息，立刻通知顧凡，讓他得于在最后的關鍵時刻逃離。

    實際上，媚娘被顧凡迷惑太深，即使此刻知道實情，對顧凡仍然抱有利好的幻想。認為顧凡絕不可能有心謀害顧長風，一切都是琴心所為，顧凡只是被其蠱惑無辜牽連進去。

    她哀聲說：“讓我跟小凡談談，叫他來山莊給你一個交代，我相信他會配合的?！?/br>
    郭子豪搖搖頭：“我敢說，他絕對不會輕易再露面，心懷鬼胎的人曝光即死。不信，您可以嘗試聯系一下他?！?/br>
    媚娘半信半疑撥打顧凡的手機，果然處在失聯狀態，她不禁顰眉嘆口氣，憂慮之色甚重。

    郭子豪說：“蘇姨，顧凡是否參與阿爹被害之事，我們會盡快查清楚。希望在這之前，請您別私自做什么舉動，以免造成不良影響。您放心，我會公正處理這事?！?/br>
    媚娘無奈地點頭說：“好吧，有消息盡快通知我?！?/br>
    郭子豪見顧凡的事已經談清楚，就轉而問起關于蘇婉的情況：“蘇姨，當初您為什么要讓蘇婉到山莊球會求職？怎么有意讓她接近成叔？”

    媚娘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隨后刻意地淡淡說：“我現在不想談這事，子豪，請你不要多問了，適合的時候我再告訴你?！?/br>
    郭子豪聽她這樣說得堅決，也就住口沒再追問。

    媚娘又說：“蘇婉跟你在一起了，很好，也是個不錯的歸宿。她是個要極面子的人，有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你有心，就多照顧些?！?/br>
    郭子豪應答說：“我會的?！?/br>
    私下談話結束，郭子豪和媚娘走出偏廳。

    唐映雪一直守候在門外，見到郭子豪安然無恙地出現這才松懈下繃緊的神經，雖然她明知媚娘一個人對郭子豪構不成什么威脅，但仍然為他提心吊膽，不敢絲毫大意。

    飯菜也準備妥當，郭子豪幾人就和媚娘在***共進午餐。

    餐廳環境優雅，各種菜式十分豐盛，侍女餐儀上佳，但媚娘和郭子豪都沒什么心思品嘗美食，匆匆吃過飯后，郭子豪就此告別離開***。

    郭子豪跟顧清影聯系，得知她在三娘的花房，就趕過去跟她交流最新的進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