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算我……求你?,哪怕再渺茫的機會,也施舍給我,好不好……” 薛應挽奇道:“師兄說話,總是很奇怪,你?我二人分明?從不相識,是你?偏要?認定我是你?認識的人,又是道歉又是討好……如果我不是,你?豈不是白費了這番情意?” “你?是的,”越辭堅持道,“你?是他,我不會認錯?!?/br> “我是我,他是他,你?將我錯認為他人,若他泉下有知,難道會開?心嗎?我對?你?毫無情意,如今更?是要?與師尊結為道侶,你?這樣更?讓我覺得惡心?!?/br> “惡心”二字一出,像一把尖利的短刃,重重插入越辭心頭。 他不可置信看著毫無顧忌說出這句話薛應挽,眼?中淚光閃動,干澀的嘴唇半張著,像是什么被風腐朽的石雕。 “沒?有任何一點的可能性嗎?” “你?要?什么可能性?”薛應挽煩躁道,“我說了,我馬上就要?與師尊結為道侶,你?還想?要?做什么?” 越辭嗓音粗沉發啞,定定看著他:“我知道你?修行一直很努力,也想?達到更?高境界……我聽說,合歡宗有一種非同常人的雙修之法,可單向?采補更?高境界之人,用了此法,修為會極快速地增長,且不會有任何副作用……” “你?聽不懂嗎!我不想?聽什么雙修不雙修,我是要?有道侶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越辭雙目瞳瞳,迫切地打斷他,甚至上前?一步,隔著衣物握上他小臂,“我不介意,我只是想?在你?身邊待著,無論你?身邊有誰,我都?沒?有關系,只要?你?允許我陪著你?,能允許我……每天,不,只要?偶爾,偶爾,能看到你?一面……” 他更?加急切,聲音不由抬高:“你?把我當什么都?好,我不會有任何意見,我只求你?,求求你?,別不要?我——” 薛應挽嚇得不行,后退兩步,發現掙脫不開?,慌亂之下,抬手朝越辭臉頰重重扇了過去。 “啪?!?/br> 一聲脆響。 越辭沒?有躲開?,任那道帶著掌風的巴掌落在臉頰,將他頭顱扇得歪向?一側。 薛應挽自己手掌都?打得發疼。 越辭撩起眼?皮,平靜地看著薛應挽。 “我說的是認真的,你?考慮一下——” 啪! 又是一掌。 饒是再好的脾氣,薛應挽也忍不住開?罵:“你?腦子有病???” 越辭眉眼?低垂,臉上雖未留下一點痕跡,發絲卻在爭執間?發亂地落在頰邊,他像一棵瀕臨干枯萎敗的樹,垂著稀疏的枝干,落寞地哀求著經行的路人看他一眼?。 他神色疲憊,嗓音也啞得可怕,哪還有半分朝華宗大?師兄的光風霽月模樣。 “阿挽,”他的嘴皮張合,不住抖索,極認真地發出懇求,“阿挽,最?后再跟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憑什么?” “只這一次,此后,我都?不會再來凌霄峰?!?/br> 薛應挽冷冷看著他。 相識不短不長,的確從來沒?見過向?來高傲的越辭還會這副卑微低頭的一天。倒也說不上什么心情,或許他真的習慣心軟,做不到徹底斷絕曾經有過的情意,到最?后,還是留了幾分仁慈。 “……去哪?” 越辭握上他手掌,將人往凌霄峰下帶,穿過溪澗小周橋時,看到兩側岸上梨樹盛放,微風一吹,如同浮動的羽毛海,棧道落了滿地的白, 薛應挽認識這個方向?,或者說,再熟悉不過才是。 這是往相忘峰的道路。 從前?他離開?相忘峰,要?去給各峰送草藥時,要?經過朝華宗十數道溪澗,演武場,回廊橋,池樹彎,走過一遍又一遍,來來回回地,連風景都?熟記于心。 他們走的是少有弟子經行的一路,可若迎面撞上往來人,身為戚長昀未來道侶的薛應挽還是會甩開?他的手,避開?好事者的閑言碎語。 越辭不厭其煩,每次分開?,都?要?重新再握上他的手,像是抓住每一點能夠相觸的機會,望向?他的眼?神中,也總是溫柔。 踩著碾碎的花瓣,薛應挽再一次來到了相忘峰。 他記得,這個峰,最?早其實是沒?有名字的。 弟子為了方便,便隨意叫他藥峰。 生在最?偏僻的一處,通常只作為宗門栽種藥材之地,除卻一片藥園,便是不知荒廢了多少百年的小屋與滿山雜草,連值周弟子都?最?不喜歡被安排到此處。 也是他主動與師尊說,自己喜歡草藥和安靜,想?要?去那罕跡無人的藥峰待著,若是可以,他接替那些弟子輪值去送藥草,當做他住在相忘峰的報酬。 戚長昀同意了。 還送了此峰一個名字——相忘。 薛應挽花費了數月時間?,一點點將滿山的雜草除盡,又將那間?破舊的小屋重新修葺,加固屋頂,買置常備器物,連屋外的小園子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種上了喜歡的花。 出了屋百步,便是藥園,方便他每日?為宗門照料藥草。 時間?過去很久,薛應挽依舊記得,自己在相忘峰的日?子總是開?心自由的。這里無人打擾,不用交際,沒?有人會責怪他輕視他,只有滿院的花草與時而飛過的雁鳥相伴,抬頭是湛湛藍天,低頭是遍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