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要說什么??” 薛應挽試著湊上前,也只聽到含糊不清的幾個幾乎算不得話的字,良久,只得放棄。 “……我?聽不懂?!?/br> 他正要起身,突然那只枯瘦如柴的手掌驟然從衣物中鉆出,緊緊握住了他手腕,同時神色突變。 一個行?將就木之人,這?一瞬間的眼神,卻像是一柄利刃,深深捅入胸膛之中,要將血rou剜出般戾然。 薛應挽心下一震,嚇了一跳,回過神,這?才注意到,老人雙瞳一片渾濁灰白,似乎連瞳珠都和眼白混在了一起。抓著他的手腕偏內處有一塊很重的傷疤,黑黝黝的,像是曾被火燒灼過,結痂留下的痕跡。 只是很快,老人又恢復了那副癡傻模樣,無神的目光直勾勾看著他,掌心也松了些許,只有指上繭子輕輕摩挲肌膚的觸感。 薛應挽心有余悸,方才老人那對幾近灰白的瞳孔與他對上視線時,像是恨,又像是極深的恐懼或是執念交織著,令人如墜寒窟,膽顫魂驚。 是錯覺? 容不得想太多,但是薛應挽卻不愿再待,匆匆告別后,逃也似的離開了此處。 他沒有找到越辭,心有余悸地往回走?,可惜橫殃飛禍,穿行?過三環巷口之際,竟有人直直攔在了他面?前。 此人身形龐壯,黑衣覆面?,單手持刀,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極不好惹的氣勢,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只是單純遇見。 薛應挽開始尚且好聲?好氣:“閣下可是有什么?事?” 對方一語不發,拔刀而上,來勢洶洶。 “等等,你要做……” 男人的刀極快,幾乎是瞬間,就橫截到他面?前。此人境界極高,薛應挽甚至毫無反抗之力,便被刀氣劈砍至墻面?。 落刀之際,額間光華顯現?,得了一絲喘息之機,他撐起身子,準備趁著那股抵擋之力欲離開。 這?股戚長昀留下的氣息救了他一命。 男人顯然也很意外,卻反而決定了什么?,收了手中鐵刀,轉而用?意念喚出一柄長刀,再以靈氣護體?,重新朝薛應挽而去。 戚長昀留給他的一絲護身之氣已經足夠攔下尋常出竅期,可此人竟不止出竅境界,且寧愿動用?自損身體?的術法?也要對他下手。沒等薛應挽有足夠氣力逃脫,男人手中長刀精確地移上他小腹位置。 刀尖沒入,獻血橫流。 薛應挽睜大?雙眼,劇烈痛楚竄上四肢百骸,令他瞬間脊髓發麻,大?腦一片空白,隨即意識到,對方在生挖自己丹田。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口中鮮血同時噴涌而出,連講一句話都變得極為困難,他手腳冰冷麻木,天靈蓋處亦傳來源源不斷的尖銳痛感,像是內臟被攪亂,整個腦袋都快裂開一般痛苦煎熬。 捅破丹田,多狠毒的手段。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死在此處時,那柄長刀卻在將將穿透他身體?時停下,隨即重重抽出,帶出鮮紅的血液,淋淋漓漓滴落在地。 男人就這?般抽身離去,留下薛應挽獨自一人,他靠著墻,緩緩往下滑去。他滿頭冷汗,捂著小腹,不知過去多久,最后聽到的,也只是下一個行?人經過時的尖叫高呼聲?。 醒來時,已經回到那間與越辭居住的小屋中。 身上的傷已經被鎮上大?夫簡單處理過,傷人者顯然不想立馬要他性命,卻偏偏要毀了他丹田,將周身內部循環之氣攪亂。于修煉之人而言,雖不會一時死去,卻會成?為一只漏了洞的木桶,桶中水在這?無法?縫合的缺口中源源不斷往外漏去,直至最后油盡燈枯,一點點衰亡而逝。 薛應挽很沉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已經沒有了靈根,便是再失去一個丹田又如何呢? 只是想不通,自己并沒有多高的修為,也沒有惹過什么?事和什么?人,究竟是誰,會想出如此狠毒的方法?對自己。 身上痛楚依舊一陣一陣襲來,被長刀捅入丹田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薛應挽想抬手,發現?連最后一絲力氣也沒有,只得輕微動了動手指,繼而被發現?他醒來的越辭握住掌心。 “師兄,你怎么?樣?” 薛應挽口舌發干,艱難撐開一點眼皮,很緩慢地道:“……沒事,”他說,“我?沒有事,”繼而,又像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去問他,“我?的丹田……” 這?下,輪到越辭沉默了。 甚至不用?回答,薛應挽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會想辦法??!痹睫o道。 聞言,薛應挽只是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對元嬰以下修士而言,丹田便是修行?根基,丹田被毀,從古自今都是最能摧毀一個修士的方式,無論他有多少修為,對損壞的丹田而言都于事無補。 這?基本等同于被判了死刑,說什么?辦法?,也不過是一點安慰罷了。 “師兄,先吃藥?!痹睫o道。 桌上擺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瓶罐,越辭將其?中丹藥倒出,喂薛應挽送水吞服。這?些都是極為名貴的丹藥,效果算得上即時見效,有的甚至名貴到朝華宗內都難尋,而越辭不知去哪尋得,像喂糖一樣毫無顧忌地全數給了薛應挽。 可丹藥終究只是丹藥,能一時恢復身體?狀態,卻無法?修補被破壞的丹田。 越辭不知在想什么?,喃喃道:“若是我?能……陪著你,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