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如和我交往吧
第二天,鄭怡寧準時到了教室。 見她左眼纏著紗布,前桌女生驚叫:“學委,你怎么了?” 鄭怡寧說:“沒事,長麥粒腫,我敷了點藥?!?/br> “哦!”女孩吐吐舌頭:“嚇死我了,還以為學委被人打了呢?!?/br> 鄭怡寧臉上依舊恬然:“哪能呢?!?/br> “是呀,有周遂安當護花使者,誰敢欺負學委?……” 前桌絮絮叨叨地轉過身,鄭怡寧終于默默嘆出口氣,伸手到抽屜里拿課本。 奇怪,課桌似乎被人動過了,書本埋在了最里面,抽屜被什么東西塞得滿滿當當。 鄭怡寧低下頭,將那幾樣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盒克林霉素,和一小瓶紅花油。 紅花油只剩了半瓶,克林霉素的紙盒泛著毛邊。 她下意識地抬頭,剛好對上周遂安從前方投來的視線。 心跳聲響起,一下下敲擊耳膜,如雜亂而響亮的鼓點,蓋過整片嘈雜的早讀聲。 ** 下課后,鄭怡寧在走廊里找到了周遂安。 手指攥緊那瓶紅花油,她猶豫了會,還是說:“謝謝你的藥?!?/br> 周遂安眉宇間凝著一線疑惑。 看清她掌心的藥瓶,他搖頭:“不是我送的?!?/br> 鄭怡寧愕然: “不是你?” 周遂安“嗯”了一聲,眼神落到她左眼的紗布上:“昨天的事,謝謝你?!?/br> 謝謝? 鄭怡寧的左手,下意識地抓住了身后冰冷的欄桿。 她還未來得及回應,周遂安卻垂下眼睫:“還有,一直以來,對不起?!?/br> 鄭怡寧徹底怔住了。 周遂安無言地盯著她,眉骨壓在黑沉沉的眼上,看不清眸底神色。 鄭怡寧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什么。 不客氣? 沒關系? 手中小瓶沾了汗漬,一滴紅花油從瓶口漏出,順著虎口淌下,火辣辣地浸透了掌心。 鄭怡寧忽然就有點明白了,她抬起眼眸,看向面前的周遂安。 昨天之前,他還打算繼續裝糊涂。 可今天之后,他想要徹底劃清界限。 原本,她就不是他自己挑選的什么“朋友”——她只是方晴送到他身邊的人。 鄭怡寧沉默了幾秒,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又柔婉:“我沒事。不過這幾天下課,都要去醫院敷藥,就先不等你一起放學了?!?/br> 周遂安說:“嗯?!?/br> 她身體僵硬地靠在欄桿上:“爸媽那邊,我都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他們不會告訴方晴阿姨的,你放心?!?/br> 周遂安點點頭,客氣地說:“注意休息?!?/br> 鄭怡寧手指蜷起,苦笑道:“好?!?/br> ** 放學后,周遂安獨自出了校門。 他剛戴上藍牙耳機,按下手機播放鍵,身后卻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學長!” 唐佳的鼻尖沁著一顆汗珠,黑發間的粉蝶翩躚撲閃,她追上來,氣喘吁吁地扯住他,嬌美的臉如含苞帶露的野玫瑰。 “學長,等等我嘛?!碧萍研χ^他手腕。 周遂安回過頭,瞳孔依舊堅冷如冰,唐佳卻揚著唇角,笑容甜美可人。 “學長,”她驚訝地說:“今天怎么沒跟鄭學姐在一起呀?” 周遂安沒有回答,只問道:“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唐佳咯咯嬌笑,手指點點下巴:“請你喝奶茶算不算事?” 她語音嬌脆,在“奶茶”二字上高高揚起,生怕他聽不懂暗示。 周遂安說:“我沒空?!?/br> “沒空喝奶茶——”唐佳眼尾上挑,眸中波光瀲滟:“還是也沒空干別的事情?” 周遂安不置可否,從她掌中抽出手臂。 唐佳卻不依不饒地追上去。 “喂,哥哥,你今天也太兇了吧?” 少女撅著嘴,故意將臉湊近了些,幾乎貼到了周遂安胸前,仔細捕捉他的表情,幸災樂禍地試探道:“你該不會,是被鄭學姐甩了吧?” 周遂安低頭看了她一眼。 唐佳當然是明知故問。 她已經從羅蘊那里,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事情,看到周遂安落單,心里便已猜得七七八八。 周遂安大概也知道,是她搞的鬼。 可她一點也不在乎。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贏他一次,她便心滿意足。 如此想著,唐佳貼得更緊了。她一手勾著周遂安的腰,如一條滑膩柔軟的白蛇,往少年身上纏去。 “要不和我交往吧?”唐佳低聲誘惑他:“哥哥上次說的事情,我會好好準備。你考慮一下我,好不好?” 說著,她忽然抓著他的手背,朝上面溫溫地呵出口氣,接著抬起周遂安的食指,將紅唇輕輕貼了上去。 少女探出的舌尖是誘人的淺粉,抵在兩片嘴唇之間,靈巧地蹭過他的指節,濕潤地舐過他的肌膚,一路輕巧地游走至手腕,覆在那條正在跳動的青色脈搏上。 周遂安的左腕纏著一只銀色手表,唐佳的吻便悄然落在了表盤的邊緣。 那里有些許冰涼,像為他koujiao一樣,她壞心眼地微微用力吮吸著,讓他在她口腔里跳動,卻猛然發覺有什么突出的東西,在那一刻清晰地刮過了自己的上顎。 唐佳怔了怔,下意識地朝那處看去—— 那是一條約一寸長的粉色疤痕,帶著并不整齊的刀腳,在周遂安的手表腕帶上探出頭來。 她心臟忽然砰砰直跳。這道疤痕,是從哪里來的? “哥哥?”唐佳抬起眼瞼,對上周遂安目光時,她猛然打了個冷顫。 就像將手伸入堅硬冰層的裂隙,底下可能是汩汩的溫暖洋流,也可能是致命的食人魚。 那一瞬間,自手腕傳來幾乎要將她撕裂的痛,少年冷聲道:“放開?!?/br> 說著,他將她手掌狠狠甩開,力道之大,讓唐佳向后踉蹌了幾步,幾乎一屁股坐在地上。 頭頂的夕陽無比耀目,唐佳雙眼被刺得發昏,便順勢蹲了下去。 舌尖殘留著疤痕清晰的觸感,手腕上的隱約痛楚經久不散。 周遂安已將校服袖口拉下,徹底罩住左手手腕。 他轉身向前,沒回頭看唐佳一眼。 ** 這天,鄭怡寧等周遂安徹底離開才走出校門。 她左邊眼睛被遮住,視線本就狹窄,手腕上忽然覆來一只大手,嚇得一腳差點踩空。 等看清那只手的主人,鄭怡寧更是驚得魂飛魄散。 身材高大的少年如一條大狗般蹲坐在校門口,正仰臉看她。 羅蘊松開她手腕,緩緩站起身來,夾著煙的手拍了拍褲子上沾的灰:“學姐?!?/br> “你——”鄭怡寧結結巴巴:“你還要找周遂安?” “???”羅蘊皺眉,指了指她:“不是,找你?!?/br> “找我?”鄭怡寧下意識就退后了一步。 “躲什么?”羅蘊不耐地問:“那個藥,你用了沒?” “藥?”鄭怡寧重復了一遍,才發應過來,睜大眼睛:“藥是你給的?!” “啊?!绷_蘊的語氣更不耐煩。 原來是這樣。 鄭怡寧聳了聳肩上書包,低聲說:“那個藥,你拿回去好了,我昨天已經去看了醫生?!?/br> 她已盡量說得禮貌委婉,羅蘊卻“嘖”了一聲。 “什么醫生不醫生,” 他兇神惡煞地說:“我都身經百戰了,這就是老子親身試驗的最有效的藥,你拿回去——“ 說著,他抬腳朝鄭怡寧走近一步:“怎么,非逼著我監督你把藥帶回去?” ……鄭怡寧現在不光眼睛疼,還頭疼。 她扶了扶額頭,糊弄道:“謝謝?!?/br> 回去一定立刻把藥給扔了。 羅蘊卻毫不客氣地點頭。 他彎下腰,拎起地上的書包,和書包旁邊立著的一只銀色頭盔。 鄭怡寧這才發現,離羅蘊一米遠的地方,停著輛啞光黑的越野摩托,看著頗為招風。 見羅蘊戴上頭盔,鄭怡寧不由得看他一眼。 “這是你的車?” “啊?!?/br> 鄭怡寧咽了咽口水:“你……滿十八歲了?“ “哈?”羅蘊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般扯起了嘴角:“你想說什么?” 鄭怡寧小聲道:“不到十八歲,好像不能考機車駕照?!?/br> 見羅蘊在頭盔下的眼神越發瘆人,她慌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這樣有點兒危險……” “危險?”羅蘊嘲諷道:“過馬路危不危險?坐飛機危不危險?” 他把煙掐滅,扔在地上:“要是時刻惦記著危險,這樣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鄭怡寧盯著那點熄滅的火星,沉默了半秒。 她說:“你說得對,那我先走了?!?/br> 羅蘊“嗯”了一聲,跨坐上摩托車,正準備拉上頭盔擋板,手上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 鄭怡寧背著書包經過身前,她低垂著頸項,一副弱不禁風的膽怯模樣,可從羅蘊的角度,莫名就看到她右眼眼角,泛起的一抹紅腫。 奇怪,昨天挨打的不是左眼么? 鬼使神差地,羅蘊一把拉住鄭怡寧。 “學姐?!?/br> 鄭怡寧始料未及地回過頭。 那一刻,羅蘊徹底看清了她右眼的痕跡——饒是他再遲鈍,也明白她哭過了。 他愣住了,想起昨天她跑開時說的那句話,羅蘊摸了摸鼻尖,欲言又止。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別哭了,本來臉就腫,這樣怪難看的?!?/br> “……”饒是鄭怡寧涵養再好,也快被他氣笑:“關你什么事?”說著轉身就走。 手腕卻被羅蘊再一次抓住,她回過頭來。 迎著鄭怡寧疑惑的目光,羅蘊心頭無端升起一股煩躁。 他“砰”地踹上摩托車胎:“靠,算了,算老子賠罪到底?!?/br> 說著,羅蘊忽然抬手,拎起車把上掛著的另一只頭盔,劈頭蓋臉地罩在鄭怡寧腦袋上。 鄭怡寧“啊”地一聲驚呼,羅蘊卻已摟住她腰,毫不費力地將她整個人提起來,不由分說地牢牢按在摩托后座上。 他將鑰匙插入點火鎖孔,拉動離合器,巨大的引擎轟鳴“嗚“地一聲在她耳畔響起。 見鄭怡寧嚇得一動不動,羅蘊粗暴地拽起她的手,環在自己校服腰間。 他一腳踩在踏板上,語氣不善:“扶穩了,別掉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