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為什么是他呢
因為童夫人的出面調和,這頓飯總不至于沒吃下去,只不過因為鬧了這么一出,飯桌上后半段的氣氛明顯尷尬了起來,桌上的人匆匆吃了幾口便散了。 童洛錦的氣來的十分的迅速,倒不是因為旁的,只是因為童溫祺的先斬后奏,從當時的場面來看,很明顯,童溫祺的求娶并不是一時興起,童家的所有長輩都對這件事情有了心理準備,可見童溫祺早就已經與他們打過招呼,取得過他們同意了,而自己,則是唯一一個被蒙在鼓里的那個人。 童溫祺追上她,一邊哀求她走得慢些一邊疑惑她為何生氣。 為何生氣? “你說為何生氣?童溫祺,你做任何事情都不曾與我商量,你做任何打算我都是最后知道的哪一個,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什么想法,你只想要得到你想要的那個結果。在此之前,我是如何彷徨忐忑,在此之后,我是如何的震驚疑惑,你都不在乎,我的情緒在你看來,是你計劃之外的一環,是不是?” 童溫祺訥訥無言,只能扯著她的袖子說“不是這樣的”,但是童洛錦已經不想聽下去了。 她和童溫祺或許彼此有情,但是他們兩個前有仇恨,后有猜忌,童溫祺在感情里患得患失,而自己對他則也是斤斤計較,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只會互相折磨,也許她就不該有過一時的心軟,覺得可以放下過去和他試一試。 過去要是那么容易放下這世間就不會有那么不幸的人了。 第二日,童洛錦去問老太爺,為何同意自己和童溫祺的婚事,明明他之前并不喜歡童溫祺。老太爺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招呼她坐下。 “從最現實的角度上來看,這個孩態度不錯,做事也麻利,對咱們家有感情,做事上手也快,留下他本來就是一件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br> “再者說,你和他成了婚,他便是入贅我童家,我和你父母思念你,也能時時刻刻地見到你,若是你嫁于旁人,我和你爹娘便不能時時刻刻地見到你了。也許百年之后,咱們童家偌大的家業就歸了其他人了?!?/br> “……而且,孩子,他看你的眼睛里有情,他是真心的喜歡你,并不會虧待你的?!?/br> 童洛錦問:“一定要是他嗎?為什么要是他呢?” 童老太爺見著神色怔忪的孫女,像是兒時安撫她情緒一般將手掌放在她的發絲上,輕輕順了順。 她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了,是一個有心事的大孩子了。 童溫祺來找童洛錦道歉,說自己不該忽視她的感受,自作主張去說服幾位長輩,與他們商討婚嫁之事,將童洛錦蒙在鼓里,對她的情緒置之不理。 童溫祺找過來的時候童洛錦已經冷靜了下來,說小七,也許你對我只是一種執念,而我對你,也是一種執念。 前世死別之后的追悔莫及,今生互相折磨的求而不得。 這叫執念,不叫愛情。 童溫祺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說這些話,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說不是這樣的! 童洛錦道:“小七,這樣吧。咱們兩個分開生活一段時間,不要刻意去想著對方,如果一頓時間后,你我還存有情義,我們就成婚。但是如果你發現,在沒有我出現的這段時日里,你也照常過得不錯,咱們就好好的當姐弟,行不行?” 童溫祺根本沒有說“不”的資格。 他只是拼命地試圖說服童洛錦:“我們之前也分開過不是嗎?我在生命最脆弱的時候念著阿姐才能活下來,阿姐憑什么說這不是愛情。阿姐不是也很擔心我嗎?阿姐對我的憂慮與思念都是假的不成?!?/br> “不一樣,”童洛錦十分平靜,她說不上現在是個什么感受,只覺得心中已經失去爭執與吵鬧的氣力,做什么都很累,她甚至提不起力氣說兩句話,“之前我們之間隔著生死,死別之痛超越了別的情緒。而現在,我們知道對方就在不遠的地方好好活著?!?/br> 童溫祺松開手,垂下頭,道:“阿姐若是執意想試,我沒有任何意見?!?/br> 他翁動著嘴唇,剩下的言語終究是沒有說出來,他只是在離開的時候道:“阿姐,我最清楚我的心,不管是生抑或是離死別,他都不曾變過?!?/br> 次日,童溫祺便主動去了城西的碼頭,監工受理別莊的事項,算是成全了童洛錦的要求。 在童溫祺離開的第一日里,童洛錦的日子如常。 在童溫祺離開的第三日里,她覺得身邊太過于清凈了些。 在童溫祺離開的第十日里,她忍不住多看幾眼別莊的賬本,賬本做的十分漂亮,送來的事宜簿上是熟悉的字跡,工工整整地寫著別莊這些日子的出貨情況,卻一字不沾情緒,每一行字跡都透漏著“公事公辦”四個字。童洛錦道,這樣就很好。 時間是個捉摸不透的東西,一眨眼的工夫就從手中溜走了,溫城褪了炎暑迎來秋風,秋雨帶來陣陣寒氣,街上的落葉滿地紛飛,再后來,枝干上連枯黃的葉子也看不見了,只余下光溜溜的樹杈,童洛錦從樹下走過的時候,能感受到料峭的寒意。 穿過樹梢的日頭沒有絲毫的暖意,冬天,終于來了。 童溫祺已經半年沒有回過童家了,童洛錦與童溫祺除了在她生辰時遠遠見過一年,算起來已經有半年多沒有真正見過面了。 童洛錦也不得不承認,她還是記掛著童溫祺的,這種情緒很淡,只是時不時地就會浮現在心頭,有時候只是瞧見一棵樹,她便會想起童溫祺曾經在這樹下站過,遇見一個攤位,她便香氣童溫祺在此處為她買東西的模樣。 她本來以為自己對這些不重要的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凈了,但是誰知道現在想起來依舊是歷歷在目。 溫城就這一方天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是說小,又怎么會處處都有他的影子,若是說小,又怎么能日日遇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