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醒
童洛錦醒來的時候意識還有些昏沉,喉嚨干啞刺痛,她茫然地環視一圈,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草床上。 床上沒有什么溫暖的被褥,但是確實是一張床。 她按了按自己的額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哪里。 她不是應該在山洞里嗎?怎么會躺在床上?這間房子不大,但是也算干凈整齊,是山洞比不得的。 她撐起身子瞧了瞧,床鋪與窗子的距離并不遠,她能聽到窗外滴滴答答的聲音,應該是還在下雨,但是沒有了先前的急迫。 童洛錦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水壺上,心中產生了一種迫切的向往感,她想要下床倒點水喝,但是身體躺了太久,變得軟綿綿的,腳剛落地就跌坐在了地上。 “阿姐小心?!?/br> 童溫祺端著一碗湯藥進來,正巧瞧見童洛錦摔倒,他急忙上前想要扶她一把,動作太急,以至于藥碗里的藥湯濺出來幾滴,灑在他的手背上,瞬間紅了起來。 童溫祺將藥碗放在一旁,將童洛錦扶到床上坐下,目露驚喜:“阿姐,你醒了?” 童洛錦指了指一旁的水壺,她的聲音嘶啞到幾乎發不出聲音:“……水?!?/br> 童溫祺趕緊去取了一旁的水壺倒了水給她,童洛錦接連灌下好幾杯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哪里?我們怎么會在這里?!?/br> 童溫祺為她端來藥,快速地將這幾日的事情同童洛錦說了,山上的雨一連下了五日,第六日的時候雨勢終于變小了,但是童洛錦身上的溫度卻越來越高,童溫祺覺得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便抱著童洛錦出了山洞,來到了附近的一座小村子里,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大起大落地原因,村子里不少人都染了風寒,人人自危,不敢讓童洛錦和童溫祺兩個外鄉人入內,只有住在村子角落里的一個瞎子婆婆起了善心,原因收留他們倆個,童溫祺便帶著童洛錦在婆婆家住下了,他跑去城里抓了幾副藥回來熬給童洛錦喝。 大夫說,最近的風寒來勢洶洶,不少人喝了藥都不見好轉,藥鋪里的藥材都快不夠用了,好在童洛錦身子底子好,灌了兩天藥便悠悠轉醒,好得差不多了。 聽說童洛錦醒了,這草屋的主人也來看她。婆婆姓金,原名她自己都記不得了,她不到二十歲的時候便死了丈夫,又是個瞧不見東西的,婆家和娘家都不愿意管她,她倒也不抱怨,就自己在這兒村子的一角守著一座草屋過活,一晃就是四十年,她也笑呵呵地撐下來了。 金婆婆的手粗糙地如同沙礫一般,她摸了摸童洛錦的額頭,道:“不發熱了就好,這樣就很好……” 金婆婆是個很和藹的老人,童洛錦愿意陪她說話:“婆婆,謝謝您愿意收留我們?!?/br> “哎,說什么話呢,”金婆婆笑呵呵道,“他們怕傳染,我可不怕,我這一身老骨頭早就改進黃土了,什么都不怕,就是想著這么多年沒和人說過話了,有人陪我說說話也是好的。你們肯來我這里住下,我覺得舒坦?!?/br> 童洛錦被她的熱情感染了,也跟著笑:“婆婆,您真是個好人?!?/br> 金婆婆擺擺手:“哎呦呦,我是什么好人啊,我就是一個老不死的罷了!” 童洛錦搖搖頭,又忽而想起來金婆婆是看不到的,便握著她的手道:“婆婆,您可是天大的好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呢?!?/br> 金婆婆被她逗笑了,“這丫頭,真會開玩笑?!?/br> 不知道怎么的,瞧見金婆婆,童洛錦便想起自己的祖母,祖母也是極和藹的一個人,瞧著她的時候,總是在笑,但是祖母已經不在了,她總是忍不住在別人身上尋找祖母的溫暖。 金婆婆道:“本來想著你們來了我這里能熱鬧些的,但是你夫君啊,極其擔心你,除了守著你都不肯說話的,我也不敢打擾他。還好現在你醒了,他也可以放心了?!?/br> 童洛錦沒聽到金婆婆后面說的什么,她的思緒早在金婆婆說出“夫君”兩個字的時候便梗住了。 “夫君?” 金婆婆停下來:“怎么了?” 童洛錦這才反應過來為什么地上會有一床被褥,她原以為童溫祺是為了照顧她才睡在這里的,但是聽了金婆婆的話,她總感覺童溫祺似乎隱瞞了她什么。 因而童溫祺進來的時候便瞧見童洛錦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似乎要透過皮相望進他的骨子里去。 童溫祺不禁忐忑起來:“阿姐,我怎么了嗎?” 童洛錦沒說話,直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來她才道:“去把門合上?!?/br> 于是童溫祺又回去把門合上,重新走回他面前,這時候他的心臟已經高高懸起來了,童洛錦的眼神讓他生畏。 “阿姐?” 童洛錦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你是怎么和金婆婆說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的?!?/br> 聞言,童溫祺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局促起來,他的眼神左右亂飄,就是不敢和童洛錦對視,他的臉色緋紅,囁喏道:“阿姐?” 童洛錦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他,童溫祺無奈道:“婆婆家里只有兩間屋子,她問我們是什么關系,我怕說的太遠了,婆婆以房間不夠為理由拒絕我們……” 也許是這個理由有些荒唐,他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的時候只剩下了丁點尾音,一副做錯事情的可憐模樣。 童洛錦本來藏了一堆的話想要指責他,但是臨了,她只覺得全身無力,說話都不想說。 她嘆了口氣:“罷了,權宜之計下的謊話而已,我不當真,也不同你計較,就這樣吧?!?/br> 童溫祺的臉色一下子變白了,童洛錦這話比直接打他耳光還要傷人,又是“謊言”,又是“不當真”,是似乎不為他編織出的這段謊話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她是完完全全的不在乎! 她不在乎他說了什么,也不在乎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在別人眼里是什么樣,因為本來就是假的,永遠都是假的,不必認真,不必上心。 和他小心翼翼地維護這偷竊來的半絲隱秘的竊喜不同,童洛錦根本就是什么都不在乎! 童溫祺忍了又忍,幾乎要將自己的唇rou咬出血來,才堪堪將自己喉嚨里的血腥味憋回去。 “阿姐,對不起,我不是……” 童洛錦淡淡地打斷了他:“無事。反正婆婆瞧不見,你睡在這里也無妨,只要你不怕著了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