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常
“還不承認嗎?”蔣經聞將一份供詞往顧落英面前推了推,“或者,你可以親眼看看蔣經聞的供詞?!?/br> 顧落英往下落了一下眼皮,卻沒有翻閱那供詞,道:“大人,我與隋先生相交多年,雖不知道他為何會做出如此違背良心之事,我也對此深感悲痛。但是他絕對不是那種會往人身上潑臟水、栽贓嫁禍的人?!?/br> 蔣經聞大笑幾聲,將她面前的供詞收了回來,他也知道很難將事情就這么輕易地詐出來,顧落英是個為人謹慎、心思縝密的女子,自己若想啃下她這塊硬骨頭還得費些力氣才好。 蔣經聞與顧落英聊了好半天,她都是一副油鹽不進、波瀾不驚的模樣,甚至臉上微笑的弧度都沒有變化過。 迫于無奈,蔣經聞只能目送她離去。 蔣經聞望著她的背影,嘆道:“真是個厲害的女子啊?!?/br> 許倬云笑道:“失落么?什么都沒有問出來,反而打草驚蛇了?!?/br> “曖,”蔣經聞擺擺手:“就是要打草驚蛇,我不打打草,蛇又怎么會跑出來呢?” 許倬云拍拍他的肩:“行,那我就等著看你的蛇能不能跑了?!?/br> 又幾日,童洛錦與許倬云在茶樓上喝酒,瞧見樓下有人在爭執,定睛一看卻是顧落廷和一個面容陌生的男子,童洛錦收回視線,問許倬云:“這個案子查的怎么樣了?!?/br> 許倬云搖搖頭,笑道:“不知道訴白打的什么主意?!?/br> 但是聽他語氣輕快,童洛錦便知道此事應當沒有她想像得那么棘手。 她幽幽嘆了口氣,“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此事會和顧jiejie有關?!?/br> 顧落英是她來到彭霞之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又對她悉心照料,童洛錦沒有兄長jiejie,第一次遇見拿她當作幼妹一般照料的人,自己對她難免有三分依賴、四分親昵,乍然察覺這個溫柔知意得jiejie可能才是兒童失蹤案的幕后主謀,她不禁心中發涼。 許倬云道:“說起來,還得麻煩你配合我們演一場戲?!?/br> 童洛錦十分爽快道:“怎么配合?!?/br> 許倬云的眼神掃過樓下依舊在爭執不休的人,朝著童洛錦招了招手。 童洛錦回到顧家的時候并不見童溫祺,她聯想顧落英可能做的時候,站在顧家的院子里都覺得不自在,后院里二夫人和三夫人在繡花,她們二人的關系看起來不錯,瞧見童洛錦還把她喊過去說了一會兒話,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內容,童洛錦陪她們聊了會兒溫城的風土人情,二夫人心生艷羨:“可惜我們未曾得見如此好風光?!?/br> 與溫城相比,彭霞便顯得上不了臺面了。 童洛錦瞧著二夫人夸贊道:“二夫人何必羨慕,瞧二夫人的衣著打扮如此入時,便是溫城的人也追趕不得。單說二夫人這頭上的簪子,應當是京城里的紋樣吧,溫城里也少見呢?!?/br> 二夫人被她哄得十分開心,捂著嘴笑道:“我也不曉得呢,都是大丫頭給我送過來的,我還說旁人都不戴這樣的,偏就我戴,好不自在。沒想到竟是京城里的樣式?!?/br> 童洛錦隨著她的話說:“顧jiejie是個孝順的,這個樣式在京城風靡一時,有市無價,她能買來實在是不容易?!?/br> 顧落英掌家,二夫人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三夫人也樂得恭維她,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呢,就說咱們大姑娘,且不說這賺錢的本是一等一的,單就這孝心就是無人可比的。我生的那兩個就不行,既沒有大姑娘的好腦子,也沒有大姑娘孝順懂事?!?/br> 二夫人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了,道:“你就別夸她了,也就是老爺器重她,愿意讓她跟著做事,不然哪有她今天呢?!?/br> 童洛錦也跟著道:“那也是顧jiejie自己有才能,我可是聽說了,彭霞中的哪個人提起顧jiejie不是贊嘆一句顧jiejie慈悲心腸?待人和善,從不以高低貴賤分人,是十分難得的好心腸?!?/br> 三夫人道:“這你可聽著了,不就說旁的,就是大姑娘創下的那家書院,是多少寒門子弟求之不得的,當時無力支撐之際大姑娘都沒有放棄呢,要不怎么說好人有好報呢……自從開了那家書院之后啊,大姑娘的入賬可是一年比一年厚?!?/br> 童洛錦心念動了動,笑著附和了幾句,聊得盡興了,兩位夫人方才放人離開。 三夫人那句話引起了她的警惕,說是開了那家書院之后入賬一年比一年豐厚,童洛錦可不覺得這是上天的“福報”,更有可能是人為。先前失蹤的孩子都是在顧家的書院上過學的,要說這只是一個巧合童洛錦自己都不信。 她懷疑,顧落英的“入賬”而販賣兒童而來。 她自己就是和賬本打交道的,一切的金銀往來都會在賬本上得以體現,就是再高超的假賬也有有破綻之處,如果顧落英將販賣兒童所得來的收入落在了顧家的賬簿上,那么一查閱賬簿便知。 她想起許倬云與她說的話,之前沒想通的事情現在卻想通了,原來是這么個打算。 ………… 童洛錦回到院子里的時候,只看到溫平在寫字,童洛錦給他買了幾本描紅,他寫的十分起勁。 童洛錦左右看了看,問:“溫平,你見到祺哥哥了沒有?” 溫平搖了搖頭,童洛錦奇道:“這是去哪兒了?” 童溫祺并不怎么愛出門,也就是陪著童洛錦的時候會出去轉轉,今日里童洛錦獨自去赴許倬云的約,他便留在了顧家陪著溫平,但是現在竟然見不到人了,也是奇怪。 溫平在她身后冷靜道:“他生氣了?!?/br> “生氣了?”童洛錦問:“為何生氣?你招惹他了?” 溫平搖搖頭,以筆尾一指童洛錦:“是你?!?/br> 童洛錦訝然道:“我?我招惹他了?胡說!” 溫平見她不信,又低下頭寫字去了,不肯多說。 童洛錦只得取了糖松子哄著他:“你且說說,我如何惹他生氣了?他和你說什么了?” 溫平收下糖松子,卻是道:“他什么也沒說,我是看出來的——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來的?!?/br> 童洛錦:“……”得,讓他騙走一包糖松子。 童洛錦又出去找人,將這院子里翻來覆去找了一圈也不見人,這是顧家,又不是自己家,他不是那種在別人家里亂跑的人,能去哪里呢?她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心中納罕。 她身后屋頂上坐了個人,垂著眸子淡淡地瞧著她里外里地找人,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瞧見她額角上覆上了汗,他才開口喊了一聲“阿姐”。 童洛錦回過頭,屋頂上坐的少年,眉目疏冷,面色含憂,似乎彎一彎眼稍,就能垂下幾滴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