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話?！鳖櫱鄷r低頭拿手巾擦指縫，頭也不抬地問。

    似乎已經習慣了身后墜著個小東西，以至于對方變大了也糾正不過來了。

    霍塵重新調整了下神色，低聲道，“打了，我如實說了?！?/br>
    “嗯，說了就好，但可能也不會有什么進展?！鳖櫱鄷r抬手打算把一次性手巾扔了，但還沒動作，少年就及時地把他手里的垃圾拿走了。

    耳邊傳來沉穩的聲音，“我知道，但壓死駱駝的不就是最后一片羽毛嗎？不能心急?！?/br>
    興許是語氣沒藏好。

    顧青時直接轉身過來看了，霍塵立馬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怎么了？”音調又恢復了少年音。

    洗手間本就沒多大地方，再加上霍塵又實在喜歡跟著走，就顯得有些閉塞了。

    顧青時的髖骨都要抵住洗手臺面了，他臉色有幾分古怪，但又無意多說，只是朝外擺了擺手，“先出去。擠?！?/br>
    霍塵咬了咬舌尖，心里暗罵一樓的洗手臺不夠大，但還是退了出去。

    掌心還攥著那個濕潤的手巾，沒有丟。

    霍塵看著顧青時走了出去，又自動地跟了上去，替人拉開了餐桌椅子，本能地去拿勺子，幾乎有那么一瞬，他想要遞到人唇邊。

    光是想想就皮膚發燙。

    霍塵覺得自己沒出息得很，伺候人他也要顧慮。

    “坐下?！鳖櫱鄷r說了他一句，屈指敲了敲桌面。

    少年這才安分地坐在旁邊，掌心潮濕又粘膩，只是盯著顧青時的手指，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只能活在肖想中。

    但那樣也好，也好。

    他一輩子都可以和他在一起。

    第57章 （三合一）

    顧青時并未注意到霍塵的內心活動，他只是在憂慮到時候該怎么避開霍塵。

    畢竟……

    青年蹙了下眉，他很少給出承諾，但霍塵逼著他給過好多次了。

    這種感覺實在不好。

    興許是走神，也或許是因為愧疚和煩躁。

    手腕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顧青時垂眸看過去，發現霍塵在側頭看他，“想什么？”

    “沒事?！?/br>
    屈指頂開了那個礙事的手。

    但霍塵莫名又壓住了，似乎是在玩游戲，蓋住人的腕骨。

    顧青時：“……”

    隨他吧。

    大人無意去管。

    倒讓作亂的孩子心臟怦怦跳。

    顧青時只是把手放在餐桌上，還在思考，996說的消除痕跡會不會順利。

    霍家的事……水到底有多深。

    田村的事顧青時無意去思考霍塵以何種方式“報仇”，他只是擔心方式是否合理且正確，以及安全性的問題。

    至于他五歲以前的事——

    “顧青時，我快生日了……”霍塵按住人的脈搏，趴在桌子上，抬眸去看他，眼眸很是黑沉沉的。

    青年這才回神，抬手想要抽回來，但霍塵用了點力氣。

    顧青時掃了他一眼。

    松開了。

    “嗯，今年要什么？”顧青時側頭問人，抬手用勺子攪動了下紅棗粥，有熱氣微微泛上來，吊燈的暖黃燈光顯得人有些親和。

    霍塵看得有些入迷，嘴唇張了張，倒也說不出什么。

    要什么，要的又不能給。

    “說話?！鳖櫱鄷r有時候會懷疑霍塵在學校是不是有些什么交流障礙，因為每次都要提醒。

    霍塵支起身子來，想了想，也只是退一步道，“其實和小時候的生日一樣就好?！?/br>
    顧青時心想那沒什么難度。

    再給讓他做一個蛋糕。

    “我要一百個那樣的生日?！?/br>
    “……”

    顧青時擰眉去看人，“長命百歲就長命百歲，造得什么句？”

    “那不一樣……”霍塵拌嘴道。

    “有什么不一樣的？”

    “就是不一樣?！?/br>
    ……

    那天晚上過得還算和諧，以至于后來成了霍塵心頭最好的一段回憶，藏在被窩里咀嚼的那種。

    *

    陳書寒假并未閑著，他在警局辦公室里翻報紙，陳年舊報紙，日期是九年前的。

    他倚靠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捻著紙頁，眉眼微垂。

    門那邊傳來動靜。

    陳書放下手里的東西，站直了身子，見人過來后，“父親?！?/br>
    “在這里別這么叫?！蹦腥藢⑼馓酌撓?，身后有人接了過來，“老章，你先出去吧，中午了你也吃點飯?！?/br>
    司機聞言便出去了。

    陳書還站在原地，換了個稱呼，“陳局?！?/br>
    “嗯，在看什么？”陳建鄴揮了揮手，一張泛黃的報紙被遞了過來，他只是大致掃了一下就知道，“翻完a6柜子里的東西記得放回去?！?/br>
    “知道了?！?/br>
    陳書沒走，只是彎腰給父親倒茶，神色很是平靜。

    “霍家那孩子最近和你有聯系嗎?！?/br>
    茶水微微外溢，動作有些不穩。

    “抱歉?！?/br>
    陳書立馬把茶壺放下，拿起紙巾認真地擦了擦，杯沿溫度很高，水漬瞬間蒸發消失。

    陳建鄴面色略沉，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不一刻，一杯茶被重新遞了過來。

    “下次用心?！?/br>
    陳書指腹被燙得很紅，他只是說，“好?！?/br>
    茶水清香又爽口，倒是解乏。

    陳建鄴看了下那張舊報紙，紅色大字標題處在正中間，很是醒目。

    ——私人福利院竟全是殘障兒童？揭秘地下人體器官售賣鏈！

    或許存在夸張的成分，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沒錯。

    “他目前在家里禁閉，并沒有外出?！?/br>
    陳建鄴并不意外，畢竟從幾年的觀察來看，這個孩子倒是很聽那個年輕人的話。

    倒是不像霍家人。

    “接著說?！?/br>
    陳書捻了下虎口的疤，接著道，“霍塵并不知道霍家會來認親的事，他養父似乎并不打算告訴他?！?/br>
    陳建鄴對此并不奇怪，只是同自己兒子說，“你也不必告訴他?！?/br>
    陳書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

    “霍家自然沒有大動干戈地去找那孩子，那就大概已經給了緩沖時間，這段時間不必再去找那孩子聯系，別惹事端?！?/br>
    陳書只能應好。

    九年前那一期的報紙整張都在報道那件事，正面反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陳建鄴看了一會就放下了。

    抬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和趙家孩子的事我似乎還沒問你?！?/br>
    ……

    大約凌晨時分。

    陳書坐在私人拳館的休息室內，靠著墻壁呼吸，喉結上滑過流動的汗液，青筋若隱若現。

    他捏著手機，猶豫，又似乎不是猶豫。

    霍塵畢竟是他名義上的朋友。

    最后只是發了個短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