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念：“托你的福，現在還在享受你的死亡?！?/br>
    裴酌古眼眸灼熱，欣賞著他身上的血色：“因為我以前給的痛苦太慘痛了，所以報復的欲望遲遲不熄，很好?！?/br>
    容念：“的確很慘痛，其他沒什么用，睡眠剝奪是真的令人惡心。但沒關系……”

    他轉過頭來，仍舊冷靜，似笑非笑地望著裴酌古：“我因此知道了，如何活下去?！?/br>
    刀鋒斬斷刀鋒，子彈擊中子彈。

    裴酌古勒住容念的脖子，像毒蛇扼住獵物，他在笑：“求饒吧，然后和我永遠留在這里，你會活著的?！?/br>
    教練教過的，這種時候扭斷對方的小指。

    局勢逆轉。

    容念扭著對方的胳膊，從后踩住他的背：“就算你求饒，我也不會留手?！?/br>
    裴酌古的頭被踩得不斷向下，動脈和地面的刀鋒接觸，鮮血噴射四溢。

    容念溫和如禱告：“你得像我無初次的噩夢里那樣死去，死一遍。這是將我拉回過去，應該付出的代價?！?/br>
    第172章 容念

    “哈哈哈哈……”裴酌古猖狂地笑著，倒退著進入遍布尸體的濃霧城市里。

    執刀不緊不慢追在后面的是容念。

    裴酌古跑向前方，跑向容念生命里每一個痛苦的時間，他在他的痛苦里等他。

    像一條惡蛟，翻動海底墓葬中每一次窒息淹死的記憶，將他再次拖下去。

    容念跟隨上前。

    刀山火海，腐骨蝕髓，都跟上去。

    容念：“你怕死嗎？你遠比我想的更怕死?！?/br>
    刺下去的刀，飆射的血。

    太好殺了，以至于會不清楚，是他變強了，還是對手弱得可怕。

    裴酌古唇角的笑容依舊冰冷而張狂：“但我會一直存在，永遠存在?！?/br>
    他手中的刀也獰笑著刺入容念的身體。

    容念半身染血，衣服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的白，仿佛已經末路，無法支撐太久。

    容念確實很累，殺人是一件很累的時候，何況是不斷地殺同一個人。

    就是殺豬也會累的。

    他當然也會受傷。

    他垂下眉睫，有血珠從他的睫毛掛落，他甚至連眨去的力氣也無。

    裴酌古勝券在握的笑容里，帶著一點惡毒的憐憫：“傷得好重啊。事實上，你還活著本身就已經是一件不正常的事了。不用太責備自己。結束了?！?/br>
    仿佛不舍。

    “是要結束了?！比菽罹氲?，沒有情緒地說，“你要消失了?！?/br>
    沒有不舍，只有厭倦。

    裴酌古輕嗤。

    他的嗤笑聲來自容念身后，新生的他。

    剛才的他已經死在了容念的刀下。

    “我現在站在你面前，你也沒有殺我的力氣了。我可以死無數次，但你只有一次?！?/br>
    容念拄著刀，第一次站起來失敗，就像是點頭，肯定他的話。

    鮮血從他的唇角溢出。

    從他的耳朵溢出，從他被捅傷的肺部。

    呼吸困難，無法喘息。

    他的眼眸失焦，不知道是看不見，還是沒有力氣看見。

    容念靜靜坐在那里，已經很累很累，就像正在死去一樣。

    就像已經死去。

    裴酌古不能讓他這樣死。

    他不能是因為殺裴酌古殺得太累了，是因為流干了血，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只能是被裴酌古親手殺死。

    只有這樣，他才會被永永遠遠困在這里。

    黑亮的皮鞋站在容念面前。

    就像它第一次出現在那個昏暗的沒有開燈的客廳。

    裴酌古看著容念，他看人的方式很特別，像野獸。

    輕微偏著頭，冷酷不屑，又像是尋找咬下去的致命一擊。

    裴酌古：“你真的很美啊?！?/br>
    神秘，冷漠，纖細，脆弱，高傲，還有，清醒，絕望。

    “有些人天生適合成為獵物，越是令他痛苦、絕望，直到被徹底咬碎，瀕死的那一刻，最為美麗?！?/br>
    裴酌古那時候還不太會養這么矜貴稀有的，手段是有點粗暴，也有點輕視他的危險。

    “我說過，你不會有未來。像你這樣的人，最適合做一只皮毛美麗的貓，偶爾伸一伸爪子。我允許你可以驕傲，你的驕傲才有價值?！?/br>
    裴酌古折磨了容念兩年。

    “……會考試很了不起嗎？會考試是最低級的能力?！?/br>
    “……五百分，六百分，七百分，在我們眼里沒有任何區別，最后還不是用一張紙來我面前換一份工作?？嫉讲┦?，干得也可能是所有人都會做的那些事?！?/br>
    “……你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賺到一個億，但我可以給你更多，只要你讓我高興?！?/br>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出自《龐涓夜走馬陵道》，是吧。你們這些人從古到今都是為了讓我們這種人高興的?！?/br>
    裴酌古替裴斟今完成了馴養那只皮毛美麗稀有傲慢的貓。

    只差一點點。

    就像當年裴斟今也覺得，只差一點點。

    可是，他是怎么失敗的？

    明明上一次，容念也已經窮途末路了。

    容念睜開眼睛，鮮血滴落的臉上，眼眸清醒銳利，那張臉沒有任何波瀾。

    上一次……

    獵人和獵物在黑暗中，隔著一道毫無意義的門對峙著。

    就快了，再耐心一點，他已經到了極限，就快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