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銅鈴搖晃著發出叮咚聲,清脆中卻又摻了點詭異,似乎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宋霽聲就站在這般的夜色里,瞧著同自己長相一般無二的男人,順著大殿外的石階拾級而上,身姿如風下松,風卷起他的白青色的外袍,袖間繡著的白鶴展翅若飛。 宋霽聲看著男人的動作,腦中思緒飛快運轉著。 是那次嗎? 興許是的。 宋霽聲抱著驗證的心態瞧著“自己”邁過殿外長階,又徑直走入殿中,宋霽聲也跟著走了進去。 因為方才宋霽聲便發現了,自己眼下只是個靈體般的存在,也許是因為自己并不屬于這里,所以這里面的人并不能看到,或者是說感知到自己。 古樸大殿中正中高位上的長須老者,正低眉靜坐著,直到男子邁過門檻踏入正殿,老者才抬起了頭,視線落向進門之人,手下卻還捋著花白的長須。 是他的師父,顧忘生。 “師父?!?/br> 剛踏進門走入殿內,“宋霽聲”便朝著殿中那位老者彎身作揖。 宋霽聲看著面前的場景,方才腦中的想法,已然已經得到了驗證。 真的是那一日。 可是為什么自己會來到這里,又來到了這一日呢? 是有哪里有什么非同尋常的地方嗎? 宋霽聲有些沒有頭緒,緊抿著唇,看著眼前熟悉的對話繼續往下。 “就你我師徒二人,便無需這么多虛禮了?!?/br> 陸忘生停下正捋著長須的手,抬手朝著宋霽聲處掌心朝上虛扶了下。 “你可知曉為師此次尋你來是為何事?” 話鋒一轉,上位的老者從高位上站起了身,徐步朝著宋霽聲處走,語調里也少了幾分長者的慈愛,多了幾分嚴肅意味。 “徒兒愚笨?!?/br> 宋霽聲意識到自己師父話語里的嚴肅,知曉接下來要說的事應當不簡單,神情里也帶了些認真。 “前幾日,鎖妖塔的結界有所松動,里頭關著的那只千年大魘逃走了?!?/br> 顧忘生話語間微微停頓了下,才繼續將事情原委繼續婉婉道來:“只是當時,你還未從北?;貋?,為師便讓你師弟清讓去了,只是前些日子清讓的消息便斷在了洛水城方向……” 本尋常的話語,在“洛水城”三字出來后,似乎就生出了點不同的意味。 洛水城? 這不就是,眼下自己同沅寧落腳的那個小村莊旁的那個內城嗎? 原來自己百年前便來過么? 怎么自己卻一點印象也未留下。 宋霽聲凝神回想。 而廳中老者同“宋霽聲”的對話仍在繼續。 只見老者雙手背在身后,走至宋霽聲身前,深邃清明的眼睛直直地對上宋霽聲的眼睛。 “你師弟應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你且去尋上一尋罷?!?/br> “是?!?/br> 聽完陸忘生的敘述,宋霽聲頷首應下。 “平安歸來?!?/br> 陸忘生伸手在宋霽聲的肩上輕拍了下,又擺了擺手。 “去吧?!?/br> 宋霽聲看著幻境中的自己領命離開,也緊隨其后,跟了上去。 只是畫面一轉,展現在宋霽聲面前的景象,便又變成了一方客棧。 客棧二樓窗子后正中的位置上,定定站了個氣質清冷的男人。 依舊是熟悉的面容。 而窗外則是燕雀啁啾,偶爾又飛鳥停在前頭的屋瓦上,歪著頭互相梳理著彼此的羽毛。 “宋霽聲”靜靜立在窗前,目光落向遠處,似乎像是在確認著什么。 明媚的春色從窗口處探入,大片大片地傾瀉在宋霽聲的身上,興許是嫌陽光有些刺眼,站在窗后的宋霽聲微微瞇了眼眸,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只是視線依舊落向城外處,沒有收回。 分不清是來自城內的還是城外的,隱約飄渺著的邪氣四處逸散著、沖撞著,同城里本就游離著的渾濁氣息糾纏在一起,攪擾得讓人分不清那若有若無的邪氣究竟是來自于哪個方向,又究竟是何時被催生出來的 男人薄唇微抿,原本清冷的面容也更顯嚴肅,像是在權衡著什么,又像是在做什么決定。 半晌,男人終是收回了視線,從懷中的摸了個尋蹤盤出來,擱在掌心之中,唇瓣輕合間,捏了個訣落到手中的銅盤之上。 男人手中的那只銅盤也應訣而響,下一瞬便從窗口處飛了出去,窗后之人也跟著利落地躍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而后只見其足尖在前側的屋檐上輕點了一下,便又飛了出去。 一時間,窗外徒留被男人驚起的,方才落在磚瓦上的那幾只雀鳥。 宋霽聲見狀利落跟上。 飛出的銅盤越過熱鬧的街市,又穿過旁人家的院落,最后停在了城西的一處空著的宅子上,徘徊不前。 男人也緊隨其后,跟著銅盤落在了那處空宅上方。 可那只銅盤停在空宅上方后,卻不由得輕顫起來,似乎是被什么幾股力量來回拉扯,不住震動著,甚至因為震動的頻率過快,發出了細微的“嗡嗡”聲。 男人平靜瞧著那只即將失控的羅盤,知曉應該已是無用了,便將其收了回來。 這城中的力量強大又錯雜,跟在后頭的宋霽聲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以及落在不遠處的“自己”,心中疑惑更盛。 對于這一段,自己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