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只是還不待其尾音落定,四周灌木里原先細碎的聲響愈發大了起來。 稚嫩的童聲也再一次隨著那首詭異的童謠由遠及近地飄來,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似是不知疲倦。 “血月圓,山神怒。 紙人現,噩兆連。 妙齡女,指為妻。 獻入山,方可解?!?/br> 二人站在原地不再往前,靜靜站在原地,應是準備以不變應萬變。 沅寧眨巴著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四下打量著,卻在抬頭時猛地瞥見了懸在二人頭頂之上的那彎血色月牙。 那彎血色的月牙正已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逐漸成了一彎圓月。 詭異的童謠一遍又一遍地縈在耳邊,沅寧似是意識到了什么,忙喚了身旁的男子。 “宋霽聲,你快看月亮?!?/br> 身側的男子聞言也迅速抬了頭,將視線往夜空中投去。 方才還隱在厚重云層后的月亮,現下已現出了原樣。 宋霽聲看到那彎圓月時,也立刻明白了沅寧的意思。 “血月圓,山神怒。紙人現,噩兆連?!?/br> 二人兀自低喃,卻又恰好撞在一道。 很顯然,二人都意識到了什么。 “下一句是,妙齡女,指為妻,獻入山……” 沅寧聲音輕軟地接了下去,說到最后一句時卻頓了頓,停了下來。 宋霽聲的視線也跟著落在了沅寧身上。 妙齡女,獻入山。 沅寧眼下的處境,不正是如此嗎? 難道說,從一開始目標其實就是自己身側之人? 宋霽聲面色凝得更厲害了些,只是很快又垂下了眸子,垂在身側握著念破劍的手又握緊了些,指骨分明的手背上隱隱現著青筋。 或許,他本就不該答應沅寧同自己一道犯險。 宋霽聲斂了眉眼。 沅寧瞧著宋霽聲垂下的眼睫,大概也猜出了宋霽聲此時在想些什么。 沅寧率先綻了個笑,歪了頭對上男人垂下的視線,抬起另一只手扯了扯男人的唇角。 “宋霽聲,你別擔心啦,現在我們不是還好好的嘛?等找到許阿嬸和許阿叔,我們就回家?!?/br> 宋霽聲對上沅寧的探來的視線,眸光微微一怔。 少女清甜的聲響帶著點強撐的不在意的笑意傳入男人的耳中。 回家么…… 他想她安然無恙。 也想,同她一道歸去。 只是還不等二人再多言語,那細碎的聲響便已經行至了二人的身前。 兩排紙人約莫有十幾個的樣子,同先前二人在村中捉住的那個紙人在相貌上瞧著一般無二。 最前頭的兩個紙人一邊一人提著一盞白色的紙燈籠,走在后頭一些的八個紙人前后抬著一頂紙轎子。 倒是有幾分凡間嫁娶時的樣子,只是喜慶的紅色眼下都被替換成了紙張的白,原本讓人覺得熱鬧的顏色,現下也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二人的視線下落,瞧著那扮家家酒似的紙人繼續動作,最后停在了沅寧的面前。 “新嫁娘請上轎?!?/br> 為首的兩個提著紙燈籠的紙人扶了扶身子,用稚嫩的童聲說道。 紙人只有巴掌大小,身后抬著的轎子瞧著也顯然并不能容納下一個人。 沅寧看了看停在自己身前的兩排紙人,小步往旁側挪動了些,只見那兩排紙人也跟著她的動作往旁邊挪了些,依舊維持著停在沅寧身前的原狀,紙人模樣認真,似乎是真將沅寧當作了它們口中的“新嫁娘”。 沅寧見狀,不由轉頭看向身旁的宋霽聲,輕扯了扯人的袖子,湊近了些。 “它們是不是在跟著我?” 宋霽聲的注意力本就分了大半落在那些紙人身上,故方才的情形,自然也都被他盡數收入了眼底。 “嗯?!?/br> 回應間,男人又將沅寧往自己的身后藏了些,只是那些紙人像是牛皮糖似地,也一道跟著動作了起來。 男人眉心微蹙,似乎是有些厭煩。 可眼下情況未明,又不適宜輕舉妄動,只得靜觀其變,雙方像是陷入了無聲的對峙之中。 不過這種無聲的對峙并未持續多久,便被對方先一步打破了。面前的紙人無征兆地開始變大,連帶著手中的燈籠,以及其肩上的“喜轎”。 大片的白色,在摻著血腥味的濃重山霧里,在灰暗的夜色下,霸道地占據著人的視線。 眨眼間,二人面前的紙人便已經變成了成年男子的身量,樹木間的空隙也逐漸逼仄了起來。 血色的霧氣也隨之生出來許多無形的觸手,向二人所站之處伸了過來。 宋霽聲眸光一凜,手中的念破劍也劃過夜色,劍鋒凌厲,劍刃過處,血霧化形的觸手一一落地。 那觸手方才落地,便已盡數消散了去,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劍刃觸及觸手時飄渺的觸感不由讓宋霽聲沉了眸子,方才未曾想到的東西也像是退潮后海灘上的礁石一般顯現了出來。 只是還不等他細想,便聽得身旁傳來了沅寧的聲音。 “宋霽聲,小心!” 宋霽聲聞聲,猛然轉頭,只覺著自己被人拽了一下,離開了原先所站著地方。方才離開那處,宋霽聲側眸瞧去,便瞧見一只觸手從背后襲來,出現在了自己原先所站著的地方。 挽劍回身,念破劍霜藍色的劍光繚亂,男人的衣袂隨著動作翩飛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