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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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愿最好哄,乖巧應他。 許久,他目光略斜,望著舞臺上孤零零的玫瑰花,問:“舅舅,您覺得克莉絲汀究竟是愛她的青梅竹馬勞爾,還是和她靈魂相契的魅影?” 少頃,牧霄奪懶懶淡淡的答:“非得愛一個人嗎?” “與其被飄忽不定的感情禁錮住,還不如一輩子守著她的音樂,至少真正握在手里的東西不會騙人?!?/br> 這回答倒是符合他一貫冷酷的行事風格。 盛愿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抹極不自然的笑容,裝作幾分揶揄的調侃他:“舅舅,聽起來您以前好像受過情傷?!?/br> “嗯……可惜,滿足不了某個小鬼頭的八卦心了?!蹦料鰥Z舒朗輕笑,眼神中帶著一成不變的疏離感,從玫瑰慢慢流轉到他臉上,“舅舅是不婚主義,哪里來的情傷?” “為什么?”盛愿意味不明的問。 牧霄奪漫不經心地:“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或許是因為幼時教育、亦或者家族風氣如此。經商世家么,總是自私自利的?!?/br> “所以,我做不到和另一個人分享自己的情感,即便是家族強權或者利益驅動,那對我來說和用生物激素刺激動物交。配沒什么區別?!?/br> “而在這段畸形關系中非必要形成的產物,比如說,孩子。如果他知道自己即將降生在這樣一個虛偽的家庭中,估計也會用臍帶把自己勒死,你覺得呢?” “……”盛愿的聲音堵在嗓子里。 他抬起手腕,帶著幾分試探的去碰那枚銀亮的尾戒,蜻蜓點水似的。 那一觸即分的半秒鐘里,他感受到來自金屬的低溫,似乎一并觸碰到了男人封閉冰冷的心臟,仿佛終年深埋于地下冰川的古老巖石。 他的喉中劃過苦澀,仿佛咽下了一杯澀口的苦艾酒。 “再說了,舅舅不結婚不生子,多余的精力都用來疼我們阿愿,不好嗎?”牧霄奪哄小朋友的口吻,這些好聽的話信手拈來。 盛愿在他的臂彎中緩緩抬起頭,凝水的眸望著他,充滿依賴的說:“舅舅對我好?!?/br> “因為阿愿值得?!蹦料鰥Z點他的鼻尖,對他仿佛擁有無盡的耐心,“又撒嬌?!?/br> 后來,他再說些什么,盛愿就聽不到了。 他虧心的承受著先生獨一份的好,聽他說值得,告訴自己不必擔驚受怕。 說來荒謬,至親從未給予過的溫暖和愛護,他竟然在這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人身上得到了。 此時,此刻,盛愿想,哪怕他一直是舅舅的身份,哪怕他們之間擁有著根深蒂固的輩分差異,自己也是甘之如飴的。 他那未說出的心意,瞬息萬變。 - 盛愿獨自離開了壹號公館。 被焐熱過的心臟只會變得更加脆弱,于是,他不敢久留。 小狗暫時不能帶走,他把咬咬寄養在壹號公館里,交給老管家照料,之后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莊園。 他回到了自己狹窄的出租屋,在擁擠的街道和人群之間奔波,學著背負起自己的人生,這是每個人成長的必由之路。 人跟樹是一樣的,越是向往高處的陽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就像舅舅不會永遠路過那個屋檐,他也不能一直萎縮在屋檐下淋雨。 只是,盛愿走得太過匆忙,甚至沒來得及和舅舅正式告別。 臨走前,他留下了一張銀行卡和在壹號公館創作出的幾幅畫,作為助聽器費用和他寄居在莊園半月的租金。 最后,匆匆看一眼那些潔白的鴿子和花園中亟待抽芽的玫瑰。 他想,自己還有來年的春。 生活短暫陷入脫軌,復又回歸正常,之后的日子,他一如既往地投入了單調的學習和工作中。 閑暇時,他偶爾會想起在壹號公館的生活。 在那里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場稍縱即逝的美夢,可那片流淌著奶與蜜的樂土,不該是他的應許之地。 而現在,他該回到屬于他的世界了。 這幾日,盛愿忙著完成之前積攢的工作,幾乎整日泡在錄音房里。 他手上還有幾部沒錄完的廣播劇,都是些小協役,臺詞零碎,正在進行統一的收尾工作。 向笙輕輕叩門,而后踏進錄音室,手里拎著兩杯盛愿最喜歡的雙倍奶蓋果茶,犒勞道:“辛苦了愿愿,來補補能量,別太勞累了?!?/br> “謝謝笙姐?!?/br> “身體還吃得消嗎?昨天復查的結果怎么樣?” 盛愿摘下一邊耳機,揉捏著耳垂,緩緩說道:“還好,最近頭疼的次數越來越少了?!?/br> 醫生說,不幸中的萬幸,他的病發現的很及時,現在還是早期良性,也許不用做手術,光靠藥物治療便能痊愈。 “那太好了?!毕蝮瞎雌鸫浇?,忽然想到什么,“哎對了,有個大公司的新企劃需要cv配廣告語,給我發了郵件,點名道姓要你去試音?!?/br> “真的嗎?”盛愿難以置信,叼著吸管含混不清的問,“是哪家公司呀?” “牧氏集團?!?/br> 盛愿忡怔片刻。 下班后已是深夜。 盛愿獨自一人沿著路慢慢走,心不在焉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迎面而來的清涼晚風吹拂著他的發梢。 云川的花漸次落了,風中淺淡的花香也不見,只剩葉片的澀香。 再過不久,這個城市就將迎來悶熱的酷夏和新一輪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