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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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福嘉同林長風的回信。 許多年過去,她好像一直待在姜君瑜記憶里,僅靠文字就能叫姜君瑜輕而易舉想到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她說:“這話我只同你一人說——我先前與你說像極了的巡撫還真是姜大人!我還以為她們一家都……算了不聊這些了?!?/br> 她又說:“姜夫人身子好了一點,知竹也新學了好多種糕點,唉,你說槐安能不能平白無故地從京城掉點兵甲過來——沒什么,只是你不來這里踏青實在可惜,很漂亮的?!?/br> 余下半張洋洋灑灑地寫滿了槐安有多么山清水秀,福嘉寫得顛三倒四,似乎真的只是用來向人說明槐安有多好,并不是真的很想讓林長風過來。 真好啊。姜君瑜想,眼淚把信紙的幾個字模糊,叫她有些不舍得,小心翼翼將信紙收起來,最后想等裴瑯醒來問問他:槐安這么漂亮,他愿不愿意陪自己去一趟。 第43章 雪下了一層又一層, 漸漸地蓋住了院子里的一層鵝卵石。 裴瑯握著書簡,從窗外看過去,輕聲同身側的侍從吩咐:“雪停了之后掃一下院子的雪?!?/br> 十八自小同裴瑯一起長大, 性子比較活潑, 知道裴瑯的性子,是個敢頂嘴的, 天冷不想干活, 于是小聲嘟囔:“主子又不出門,掃雪做什么?” 裴瑯這個時候倒是會笑了,微不可查地彎一下嘴角:“怕人過來的時候摔了?!?/br> 姜君瑜走路不老實, 高興了喜歡一蹦一跳, 不高興了又耷拉著頭,不愛看路, 總而言之, 是十分不怕摔的作風。 “會來的那位早就……”十八嘟囔到一半,剎住了, 心說真是天寒,將腦子凍傻了,后知后覺的感受到寒意, 冰雪一般壓上來,他不敢再呆下去,忙不迭往外走:“我這就去掃!” 然而終究沒來得及,裴瑯叫住他,側目。 他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得幾乎有些叫人害怕了:“你也覺得她死了, 是么?” “不敢……”十八連跪下。 裴瑯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垂下眼看人的時候在眼瞼下掃出一片陰影, 和十八面前現在的一樣。 “去掃吧?!彼f。 姜君瑜“死”后很久,東宮的侍從重新洗了一遭,留下的不過爾爾,爾爾的這幾個跟啞巴似的,不說話,只做事,也不往重章殿去——只知道那是東宮的禁忌,里面不知道關了什么,嚇人的很。 從前最漂亮的地方成了最無人造訪之處。 裴瑯鐵血手段,工于心計這點學了成景帝十足十。大鄴面上還是他成景帝的天下,內里已經被蛀了干凈,全換成了裴瑯的人。 他特地給他選了個日子駕崩。 據道士所說,那天死的魂魄難以入輪回,要等上千千萬萬年——裴瑯也是自姜君瑜“死”后才開始信這些的。 宣政殿空曠、寂靜,沒人知道裴太子進去說了什么,只能聽見成景帝“嗬嗬”的哽聲。 清風霽月的裴太子這個時候邁步從殿內出來,他眼皮一掀,將恰到好處的悲慟拿了十足十,只是聲音還是一如往日平淡,他宣:“陛下駕崩?!?/br> * 舊朝換新朝,被成景帝留在宮內研制長生不老藥的道士卻沒有隨著他一起活埋,不過新帝更荒謬——他要起死回生。 說死也不一定,先太子妃飲下鴆酒不假,所幸后面的侍從趕來及時,大半鴆毒被迫吐出,可是這人三魂已經散了七魄似的,怎么能救得回來? 那道士一摸胡子,也不說自己是什么來頭,只叫裴瑯每旬取自己半碗血,又要了許多初冬雪、初春露等奇奇怪怪的玩意。 怎么樣看都像是招搖撞騙的神棍。 怎么會有人信這些?裴瑯?裴瑯自然…… 鄭朝鶴懷里被扔了一把匕首,裴瑯將自己手腕朝他伸出,只說:“割?!?/br> 鄭朝鶴不知道勸了多少回,無果,差點連人帶包一起被扔出去,氣得想罵娘。 很長一段時間里,裴瑯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相信她不在了。他開始成日睡不著,裴瑯幼時,東宮被打翻的燭火差點燒了,從此夜里燭火必須亮著才能睡下去。 現今卻早早的就把燭火滅了,一到未時,殿內黑黢黢的,叫人看了心慌。裴瑯總算能在茫茫的夜色里找到一點慰藉。 為了打掩護,宮里送進許多同姜君瑜長得很像的人,裴瑯從來沒有看過她們,他想,姜君瑜也許一會就醒了,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這個“一會”遙遙無期,沒有定數,也許明日會到來,也也許永遠不會到來。 于是裴瑯在雪里走啊走,想著,她為什么還不來?天有些亮了,照得他渾身暖融融,好像能隱約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前面。 一如無數個美夢。 他伸手,夢境散去,然而這一次,透過虛散的空氣,他的手腕被一片溫熱緊緊的、緊緊的握住。 * 姜君瑜被裴瑯的手心凍了一下,心說不應該啊,不是往他被褥里塞了好幾個暖爐么? 她好奇,想掀開來看看,剛有所動作就不期對上另一位當事人的目光。 自己手上還拽著半片被子,搞得好像她要對裴瑯做什么不軌之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