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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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瑯繼續:“刺客是年初被你父親查辦的貪官之子,舉家自縊,唯余他一個,聽聞今日姜大人出城,早早埋伏在姜府前?!?/br> 興許經歷太多莫名其妙的腹背受敵,姜君瑜此刻竟然產生“還好只是尋常尋仇”的荒謬感。 她整個人都還是一根緊繃的琴弦,在等著一點點繃碎的契機。 然而契機沒等到,等到了一個久違而遲來的擁抱。 裴瑯身上的味道熟悉而清冽,一如這個冬天,壓在身上的體溫明明是溫暖的,鋪天蓋地的氣息卻涼得驚人。 他的手指貼了下姜君瑜的發頂,好像只是輕微地一場安慰。 姜君瑜好像等了他的安慰很久,久到自己都覺得裴瑯冷心冷肺,不會有所反應時才聽到他說:“讓你受驚了?!?/br> 裴瑯真是個很奇怪的人,姜君瑜無數次這么覺得。他話說的親昵而溫柔,仿佛帶著對自己濃郁的情意,幾乎要叫她覺得他真的、真的珍視著自己。 可是春夢驚醒,不過是轉瞬而逝的一場錯覺。 她閉著眼,只覺得眼眶越來越燙,有什么東西止不住地想要掉出來。 她抵住裴瑯的肩,悶了很久才緩過來,最后一雙眼睛濕漉漉的,里面的水汽還沒有散干凈,就開始興師問罪了。 “爹爹解了我的禁足,你就上趕著安暗衛看著我是么?” 裴瑯沒有說話,他的神色一點點冷了下來,眼睛里叫姜君瑜錯覺的溫柔好似已經散得一干二凈,眸中聚著濃郁的叫人分辨不出的情緒。 他聲音也冷:“姜君瑜,倘若拿一刀沒能擋住呢?” 他氣勢凌人,帶著上位者的威壓,輕而易舉就叫姜君瑜跟著他的話去想那個倘若沒擋住的后果。 可是吵架最忌露怯,她睜著眼,不讓 眼淚掉下去:“你以為我姜府的侍從白養的么?” 裴瑯彎了下唇,笑意帶著一點嘲意:“你不是也猜到了么?你以為東宮的暗樁怎么插進去的?!?/br> 蛇掐七寸,姜君瑜立馬想到了他是回自己先前同他斗氣懷疑他在姜府插了眼線的疑竇。氣得渾身上下熱得不行,在臘雪寒冬一下回到酷暑。 在姜家果然有眼線,那這盤棋是什么時候開始布的呢?她落水之后?還是同她第一面?又甚至……早在他不知道姜君瑜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下子了。 姜君瑜一下子又驚又氣,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么緣故,總之渾身都輕微發著顫。 寒風吹在紙窗上,嘩啦啦的作響,她的心好似也破了一個洞,風從里面灌進去,又跑出來,帶走了體溫,什么也沒留下。 她將裴瑯蓋在自己身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裴太子抿著唇,一動不動看著她,手指一開始稍微用力,可是姜君瑜的含義太顯然了,他又一點點送了勁。 姜君瑜終于將人的手指都掰完,她眨幾下眼:“我不想見到你?!?/br> 裴瑯垂下眼瞼,這下子眼里是徹底連一點暖意也沒了,冷冰冰的如同經久不變的寒冰,比這個冬天還要冷。 他撤開動作,轉過身,徹底離開了房間。 明明風都已經走光了,心口卻好像被它們吹起了一個鼓脹,壓在胸口,發悶得厲害,以至于已經不能呼吸了。 姜君瑜喘著氣,看被褥上一點點加深的痕跡,想——再也不要同裴瑯好了。 * 小姐同太子殿下吵架了! 雖然姜君瑜藏得很好,知竹還是看出來了,愁得頭痛,看見十七更痛了,抬手,就要把門一關,趕人出去。 “等等、等等!”十七連忙喊停,身子靈活地進去,獻寶似的將懷里的東西給人看:“給你家小姐送東西來的!” “我們小姐什么寶貝沒見過?!敝裥÷暋班摇绷艘幌?,卻也知道是東宮送來的,只好讓人進去。 然而姜君瑜只看了里面的東西一眼,就朝地上扔去。 木匣子哐當一聲,敲到地上打開,露出里面漂亮精致的匕首。 姜君瑜梗著氣,語氣很兇:“哦,你們殿下讓我把自己了斷不要臟了他的眼是吧?!?/br> 哪能呢!我被了斷了您都不會被了斷??!十七一個頭兩個大,以后再也不想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跑腿事了。 他吞口口水,真誠地提出真相:“興許是太子殿下叫您防身用的?!?/br> “你們東宮暗衛不是多的很么?連我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還用的我來防身?”姜君瑜陰陽怪氣。 “那屬下帶回去復命?”十七只好這么說。 可是姜君瑜又不肯,她癟著嘴,又矮身撿起來,繼續冷嘲熱諷:“你們東宮連一把匕首都沒了么?送出去的東西還好再收回去?真窮酸!” 得得得,十七連連點頭,覺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說什么都錯,和知竹使眼色。 知竹自然是站在姜君瑜這邊的,她應和點頭,說什么也不管十七。 十七:…… 惡主惡仆! 第33章 一滴雨珠順著屋檐一角, 飛快地濺下廊前的水沼,而后響起清脆幾聲,將飛檐走壁的聲音遮得一干二凈。 姜善中將層層疊疊的文書整理好, 算算日子又有些惆悵, 朝門外喊了一聲:“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