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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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君瑜避而不見裴瑯許多天,原本就不在同一馬車上,加上她有意無意地躲開,一連四五日也沒和人說上幾句話。 今日回京,裴瑯要入宮同圣上商議處置逆黨,于是將人送到姜府就要入宮了。 姜君瑜踢了一腳石子,看它滾來滾去,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像它一樣,落不著實處,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停下來。 她垂下眼,手指攥了下衣裙,歪了下頭朝后面望去。 離姜府不過咫尺之距,裴瑯似乎也沒想到她這個時候回頭,面上微怔,然后彎下嘴角,給人露出一個笑。 初秋的陽光很溫暖,照下來的時候叫人身遭都帶上了一點光圈,叫此刻的裴瑯看起來有點溫柔。 然而溫柔興許是虛幻的,只是秋光恰好的一時錯覺,像很多次的言不由衷,表里不一。 姜君瑜想,突然很想問他到底能不能同自己說真心話。 遠處的鈴鐺晃蕩,發出清脆的聲音。 天子近臣手持金鈴,催促人早些入宮了。 姜君瑜將思緒拉回來,連同那一點聒噪的心跳聲也被壓得嚴實,她小幅度地沖人招手,得到了裴瑯很不熟練的回復。 直到最后一點人影也看不見了,裴瑯收回視線,手指碰上木頭的邊緣。 木頭的觸覺同玉石的大不一般,事實上,裴瑯花費了許多時光才叫自己適應了新配飾。 他能敏銳地察覺到姜君瑜這幾日的心不在焉與避之不及,這種奇怪的感覺像一層薄薄的霧,遮攏在心頭,是叫人很不高興的感覺。裴瑯沒有辦法去找到原因,也不知道該怎么解決,只能徒勞地等待姜君瑜泄露一點通向正確答案的法子。 仔細想來,可能是勝戰當日,可是那日發生了什么?又有什么事? * 鄭朝鶴很少得以進裴瑯的私庫,他喜氣洋洋地抱著自己新得的棋盤,前腳剛邁出庫門,后腳就被人攔住。 他麻木地盯了人一會,到底敗下陣:“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十八清清嗓子,從袖袋里抽出一張紙條。 他慎重:“殿下給的?!?/br> 裴瑯此時此刻怕是在御書房同圣上商議正事,有什么急事不能回來再說? 鄭朝鶴心中大駭,腦子已經想了許多個答案。 圣上厭棄太子,決心廢太子?裴瑯九死一生,很難回東宮了?殿下即刻就要篡位? 他被嚇得手心滲汗,冷汗都糊到自己的寶貝棋盤上了。戰戰兢兢地接過紙條,鄭朝鶴干巴巴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一只眼閉一只睜,確認紙條里面的內容。 然而紙條上只列了一串京城出名的糕點鋪子名,然后又跟了一句話,叫鄭朝鶴去將每鋪的板栗酥全買回來。 鄭朝鶴:??? 他將信紙往十八手里一塞,尚且留有一分殘念:“你是不是拿錯了?” 十八心說絕無可能,然而鄭朝鶴神色不似作假,于是他湊過去看了一眼,沒仔細看內容,只是匆匆一瞥:“這字跡一看就是殿下的……再說了,我怎么會傳錯?!?/br> 鄭朝鶴剩下半顆心于是也死了。 他將紙條揉成一團,想扔掉,又不敢,只好悻悻地收好了。 “怎么了?”他的怨氣太深重了,十八不由多看了一眼。 “你知道商紂王怎么亡國的么?還有周幽王的前車之鑒……”鄭朝鶴幽幽開口:“倘若這些都不算,前朝劉氏外戚當權,她 姜家……” 十八不想聽他稀里糊涂說一堆,捂住耳朵,拒絕:“你應當同殿下講,而不是在這對我發脾氣?!?/br> 鄭朝鶴呼吸幾輪,調息靜氣,最后:“我倒是想說這不是怕被他打出去么?” 十八點頭,同意:“那就不說了?!?/br> 然而不說也不行,鄭朝鶴面色更難看了,十八搞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做,懶得同一把年紀的老頭做知己,同人飛快地告了別,用輕功輕輕巧巧地掛在樹上繼續數葉子了。 再聊下去可能要被鄭朝鶴拉過去下棋了。 數葉子都比同他下棋有意思。 鄭朝鶴望了眼還在數葉子的傻子,到底幽幽嘆了口氣。 * 姜君瑜最討厭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被夫子押著去習字的雜房,小小一間,不見天日,連面窗戶也沒有,只能練字練字,永遠沒有盡頭似的。 還有一個就是姜善中的書房了。 姜善中的書房同習字房實在是南轅北轍。 他有點文人自輕,書房堆了數不清的名人墨寶,養了許多擺設的花,開了許多窗戶,看起來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了。 難能可貴,只是姜君瑜第一次主動同姜善中在書房手談。 姜善中下得一手好棋,把姜君瑜殺得片甲不留。 然而她在此刻沒救地發現——這個時候她還竟然還在想裴瑯和爹爹誰會略勝一籌。 察覺到姜君瑜的走神,姜父連吃了她大半的棋面,最后只剩下幾枚分布伶仃的殘棋。 “哪有你這樣當爹的?”姜君瑜撇嘴,對上姜善中兇巴巴的眼神又弱弱地閉上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