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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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這是春天,可這溪流卻冰冷刺骨,我骨髓處又透露出深深的寒意來。 冰冷的水流沖擊進我的鼻腔里,我本能的在水面上掙扎了兩下,最終能沒掙扎過這翻涌的浪花,沉沉的墜入了水底。 我有些怕水,也根本分不清這到底是溪水還是海水,總歸是冰涼的水灌進了我的腦子里,我腦中嗡嗡作響,也壓根睜不開眼睛。 那一刻,我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死是什么感覺。 僅存的理智告訴我要驅動仙識護體,仙識卻不靈;想念個仙法喚出伏羲琴,仙法卻俱滅;想思考更多的法子,腦海里的意識卻越來越黑暗。 我心里悲戚的哀嘆了一聲,可憐我錦華不過在瑤池臺待了這幾日,就要葬身于這懶搖山上。 “深深,醒醒,深深,醒醒!” 在腦海中最后一絲光亮消失殆盡的那個緊要關頭,我聽到了淮澤在喚我。 我睜開眼睛,眼前卻又不再是翻涌的海水了,而是流光溢彩,絢麗奪目,此處是……只在話本子里出現過的龍宮? 海水就在眼前,就在耳邊,就緊緊觸碰著我的皮膚,卻并沒有給我帶來方才的窒息感。 我心想剛才明明身處懶揺山,被怨靈驅動溪水卷入了水底,那溪水并不算深,種種波濤洶涌應該是那只怨靈變化出來的幻像。 但為何此時我又會身處龍宮之中呢?懶揺山在天庭之上,與南海龍宮隔了千八萬里,便是甪瑞獸那樣的神獸恐怕也要跳個盞茶功夫才能到,更遑論我。 難道……這又是那只怨靈所幻化出來的幻像?它既然能夠化作小仙童,化作衡惑神君,化出翻卷的海水與浪花,那想來也能化出個龍宮來。 但我方才聽到淮澤喚我“深深”,那卻是真真切切的。 這只怨靈由衡惑神君仙識里脫出來,自然知道衡惑神君的一切事情,知道他兒時模樣,知道他父君尊號,知道玉川神女,也知道那哀怨的簫聲。 但他沒道理知道淮澤的聲音。 方才喚我的人一定是淮澤。 “淮澤,淮澤,你在哪!淮澤,你在哪!”我環顧四周,顧不上留戀龍宮美景。隱約間珊瑚璀璨,水晶襯著珊瑚的光澤熠熠生輝,有華美的游魚疾馳而過,一排水晶宮燈有些晃眼。 淮澤沒有回音,我卻依稀看見了他的身影。 在那璀璨珊瑚間,琉璃宮燈下,花燈樹影前。 淮澤一身藍袍,黑發如墨,在這花燈前懶懶地靠著,嘴角噙了一抹懶散的微笑,眼睛閉著,并沒有發覺我就現在遠處。 我的心卻猛的抽了兩下,他的懷中,攬著一個女子。 女子丹唇貝齒,明眸嬌姿,發絲輕挽,松松地垂到香肩上,眼角是遮不住的妖嬈。 我捏了個仙法,看出這是一只蚌精。她此刻衣領微敞,隱約可見鎖骨誘人。 而淮澤,卻陶醉在了這美人的溫柔鄉里。 我臉上有guntang的淚水劃過,與這龍宮里冰冷的海水融為一體。 我直到這時才發覺,自己一顆芳心,居然早就已經墜入了眼前花燈樹影下,那人心頭上。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是瑤池臺旁驚鴻一瞥,還是蟠桃園里玩味一笑,是懶搖山上星空如晝,還是床榻之旁輕輕對我說:“深深?!?/br> …… 不知是何時開始了,但我覺得,不如記住今日結束的日子。 我冷笑了一聲:鏡花水月! 你淮澤太子身邊,從來不缺女人。 我轉身就要離開,此時卻一陣眩暈,恍惚間淮澤的聲音又響起來:“深深,你醒醒,深深,醒醒?!?/br> 我轉頭去看花燈下旖旎著的淮澤,見他神色還如方才一般,既如此,為何又來喚我的名字。 我轉身,朝著淮澤與那蚌精走過去,強忍眼中的淚意,很恨地說:“淮澤!你……”話到此處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 淮澤緩緩睜開眼睛,一雙海藍色的眸子看向我,隨即怔了怔,似乎沒料到我會出現在這里。 我看著他,嘴角竟然扯出了一抹微笑。 淮澤猛地起身,身后的蚌精拉了拉他的手,他還伸手撫了撫這美人露出的香肩。 淮澤看著我,瞇了瞇眼睛,說:“你怎么來了?!?/br> 我側過臉去,不愿意看她們眉目含情的樣子,冷冷地說:“是小仙壞了太子殿下的好事嗎,那小仙這就告辭?!?/br> 說罷我轉身就要走,我當時是真的下定了決心此生與淮澤不再來往,卻聽他的聲音響起:“你等等?!?/br> 我頓住腳步,想聽聽他說什么,良久卻沒聽見他出聲,我隱約間覺得不對勁。 “深深,醒醒!” 我猛的一回頭,那蚌精不見了,花燈樹影,琉璃磚瓦全都不見,這里根本不是什么龍宮,我腳下是懶搖山的土地,只是衣裳頭發都濕透了,剛才確實沉到了溪水里。 但淮澤還在眼前,且不止一個,兩個淮澤,都身穿藍袍,隱隱有光澤泛出,修長的身形,俊朗的臉孔,就連看向我時眼眸中的海藍色光芒都一模一樣。 我一驚,慌得退后了兩步,但也明白過來,眼前這兩人,有一個是那怨靈幻化的。 “你,你,你們……” 左側的淮澤神情有些狼狽,不像他平時嘛神采奕奕的模樣。 他皺眉,急切地開口,喚道:“深深!” 我挑挑眉,看向右側的淮澤。 右側那人嘴角噙了一抹微笑,對我說:“錦華,眼下我們二人,你得動手殺一個?!?/br> 我聞言瞇了瞇眼睛,并沒有說話。 右側那人見我半晌不肯答話,念了個仙法將佩劍喚了出來,長劍出鞘,劍尖直指左側淮澤,說:“既然你抉擇不出,便由我替你做個了斷吧!” 話畢,長劍鋒芒畢露,直直地往左側淮澤刺過去,眼看長劍就要刺入左側淮澤的胸口,他卻不閃不避,嘴角反而泛起一抹虛白。 “錚!” 左側淮澤嘴角虛白更甚,右側淮澤盯著從他手中掉落在地的長劍,怔怔的將頭轉向我。 方才是伏羲琴的神力與他的長劍相撞,我撥動伏羲琴的指尖還微微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