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奮力起身以最卑微的姿態不斷的懇求著,懇求著希望江逾白不要如此,同時跪在地上緊緊的揪住他的衣袖,就好像上一秒來勢洶洶的人不是她一般。 江逾白輕嘆了口氣,將伸出在窗外的手收了回來,看著地上的人那副狼狽的模樣很快就轉成笑吟吟起來,高大的身軀蹲在她的面前,又慣性的揉了揉她的發頂:“我只是像以前一樣,跟你開玩笑的,聽晚?!?/br> “跟我回去吧,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讓我好找?!?/br> “你知道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你?!?/br> 他說著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又從袖子里面拿出手帕替她抹掉臉上的淚珠,動作斯文條理之際,一舉一動都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我……我知道了……” 林聽晚垂了下頭開口答道,嗓音卻帶著沙啞,甚至還帶著稍許的鼻音,拿過手帕開始抹起淚來。 門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廂房的門被人推開,守在門口的侍衛紛紛警覺的拔出腰間的長劍隨時一副蓄勢待發的狀態。 抬眼望去便是面色凝重的洛亦水,身上依舊著的銀白玉袍,銀絲高扎而起,他進來的瞬間便看到跪坐在地上的林聽晚,眼眸通紅同時布滿血絲,此時就算她著裝有多么的干凈利落,也依舊看著如玉碎般讓人感到心疼又憐憫。 兩人的視線剛好在這一刻對上,林聽晚未看向他,只是緊緊的抱著那個木盒子,時不時忍不住抽泣。 在看清楚蹲在她身前的男人后,洛亦水還是無法控制的露出驚訝之色,很快還是行禮起來,作為下臣覲見皇帝的禮儀:“參見殿下?!?/br> 江逾白站起了身,視線輕掃了眼還跪坐在地上的林聽晚很快又將視線落在洛亦水身上開口打起招呼來:“洛叔,許久未見了?!?/br> “你與我父皇本是舊友結交,又為朕的長輩何須在意這些禮儀?!?/br> 兩人就像是關系極為好的友人,江逾白甚至與他說話時的語氣都笑意盎然的,洛亦水驚訝之色褪下后轉而代之的便是稍稍不悅的皺眉一步一步走到林聽晚的身前伸出手。 “殿下若真如此,您明明知道的,阿晚乃我長姐遺孀,為何要如此待她?!?/br> 林聽晚聽著那道溫柔熟悉的聲音,不由得抬頭看了過去,想要開口說話,但江逾白那聲輕笑聲響起來時又咽了回去:“洛叔叔真是說笑了,最開始林家破敗不多虧了我們江氏她才能如此嗎?” “你以前對這位遺孀不管不顧不聞不問的,甚至知道她入了寒鴉閣可能隨時有性命危險,怎么如今反而關心起來了?!?/br> 這句話讓洛亦水稍稍頓了一下,又看向了林聽晚:“阿晚,你在怪我嗎?” “以前我對你不管不顧?!?/br> 林聽晚看著洛亦水那副動容又愧疚之色只是輕微搖了搖頭:“以前我并不知這些,我爹也從未與我說過?!?/br> “我從來未怪過你,洛亦水?!?/br> 聽到她從未有怪罪自己之意,洛亦水,心中那份愧疚只增不褪,直到江逾白微微歪頭很明顯也不想在多說什么看向林聽晚命令起來:“阿晚,跟朕回去吧?!?/br> “如今朝權穩定你也無需再像以前那般賣命,只需要待在我身邊就行了?!?/br> 她微微點頭,那副乖乖聽話又老實本分的模樣只讓洛亦水看著更加心疼。 以前洛亦水未多管她一分,但如今他也不想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 “殿下,恕下官之言,往事不可追,難道您忘記先帝的遺囑了嗎?” “不可追???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嗎?” “我只要想到我父皇慘死的模樣我就恨的牙癢癢,為什么?林聽晚,為什么偏偏是你,那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能是你,你知不知道???” 一旦提及往事,江逾白就如同又像是回憶起了往事,神色頓時變得激動偏執,同時緊抓著林聽晚的肩膀。 林聽晚此時像是已經哭累了般,就連眼眸深邃的光感也全無,只剩下無力:“江逾白,我跟你回去便是了?!?/br> “我會好好贖罪的,我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讓我爹入土為安?!?/br> 聽到她要跟著走,江逾白這才滿意的勾著嘴角笑了起來,很快轉頭看向洛亦水,此刻就如同一個勝利者:“洛亦水,你也聽到了?!?/br> “朕并非強迫,向來都是阿晚自愿的?!?/br> 洛亦水聽到這里原本愧疚之色只剩下冷漠與難看至極,就連說話都帶著極寒的溫度:“你果真要跟著他去嗎?阿晚?” “就這樣打算不明不白的跟在他身邊嗎?你知道姨母若是知道了會如何作想嗎?” 他已經想好了,如果林聽晚真的要去,那么他無論如何不擇手段都要將她留在這里,但當看到林聽晚那稍有幾分停頓猶豫之色。 洛亦水卻將那視為求救的信號,那就是她無可奈何,即使不想卻也只能去,良久就像是找到了希望直接拿出信紙:“當年先帝有囑咐過下官?!?/br> “特親筆寫信而來,那就若是事已成,阿晚可以自主決定去留?!?/br> “你既說阿晚欠江氏一條命,這條命我替她還了便是,就算是當年我對她不管不顧的彌補?!?/br> 只見他一邊說著大步往侍衛走去同時快速的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朝江逾白丟了過去,江逾白斜視了洛亦水眼,接過了劍,又看那信紙有自己父皇親筆題字與玉璽蓋印,原本還稍顯得意之色頓時愣住在原地。 他看向洛亦水的目光充滿惱怒與憤恨,握在手里的劍不自覺捏緊了幾分,但洛亦水只是淡定從容的站在那里,沒有任何表態。 江逾白自然惱怒于他,他隱瞞林聽晚的行蹤,甚至將林聽晚藏匿在洛府,自己如何千辛萬苦都無法得知。 即使是面對皇帝,即使對方拿著劍,洛亦水就像是在開玩笑般疑惑發問起來:“怎么了?江家小子?!?/br> “不忍心你的洛叔叔嗎?” 他本就是自幼被洛亦水看著長大的人,又力扶自己坐穩位置,但想到他此刻卻要將林聽晚搶走,江逾白還是忍不住暗暗咬了咬牙看向站在旁邊的林聽晚。 林聽晚從來未想過要讓洛亦水為自己如此,趕忙著開口制止起來:“洛亦水,為何要如此?” “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如此?!?/br> 他不顧身后林聽晚的勸阻一步步朝江逾白走近,江逾白本不想動手,直到他帶著嘲諷的笑意:“殿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變,如此幼稚” “究竟想用這個理由束縛阿晚到什么時候?她本就不是你的物品,更何況那夜如果不是他救你,你覺得你還可以站在這里嗎?” 這句話就像是徹底挑起了江逾白惱怒,只聽到長劍劃破衣料直直捅進腹部,林聽晚見狀連忙上前推開江逾白,第一次對他如此寒心,語氣沒有一絲感情:“江逾白,我不會在跟在你身邊了?!?/br>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br> 她說完這句話又露出擔心緊張之色跪坐在中劍而倒在地上的洛亦水身前,心里多了幾分觸動,也沒想到他果真會為了自己如此又忍不住落出淚來。 洛亦水被林聽晚緊緊的擁在懷里,視線有那么一瞬間看向江逾白,但很快又忍受著極度痛苦之色抬手抹去她的淚珠:“阿晚,已經沒事了,你已經不欠任何人了?!?/br> “我都替你還清,不管是以前做過的錯事,還是以前缺少的東西,我都會給予你?!?/br> 對于洛亦水來說若是如此能博得林聽晚的同情倒也值了,不過疼也是真的疼。